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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诡道(1 / 1)

“都散布出去了吗?”

“大王放心,按您的吩咐,请旨的那日,臣就已派人将此事散播开了。相信魏王很快就会像条叼饵的大鱼一般,被大王钓上勾了!”

从宫中回来的当天傍晚,李治在官邸的凌波湖左岸的一颗古槐下,约见了美其名曰前来向他汇报封国政务,实则陈奏情报的长孙蔷儿。

五月下旬,虽立夏已过,降至仲夏之际天气酷暑难当。但,这份儿酷暑也只限于巳时到午后,午睡过后,太阳稍稍偏西天气便没有那般燥热地令人恨不得在水缸里过日子的冲动了。

傍晚,天气凉了许多,却又有知了在树上不停地鸣叫,叫的人心烦意乱,可谓是鸥鸭啁哳难为听了。然,此时在李治听来,这啁哳的鸣蝉,却是为他们湖边议事,再好不过的遮掩。

在听了长孙蔷儿的这番,带有明显复仇快感的禀报后,李治嘴角微微提了下,勾勒出一抹了然的弧度,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停下脚步,转身与之面对,抬起背负于后的一只手,重重地拍了下长孙蔷儿日渐强壮的胸膛,赞赏道:“很好!蔷儿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长孙蔷儿“呵呵”一笑,咧嘴眯眼,满脸赤城地望着面前这位年纪虽轻,血气方刚之中却不失沉稳睿智,谋略无双的少年藩王,待己亲如兄弟的表兄。他接下来的话语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其的崇拜和敬佩:“那也要看看,是谁**的!有道是,强将麾下无弱兵。大王足智多谋,臣若是笨头笨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就成了回家哄婆姨抱孩子的平庸蠢材,不配做大王的臣子,为大王效劳了!”

“蔷儿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此事若成,寡人当记你大功一件!”

“谢大王!”长孙蔷儿倒退几步,拱手向李治作了个揖恭敬道。

……

由于寅时初刻,夜里阴了天,雷声轰鸣,哗啦啦地下了将近两三个时辰的大雨,故而翌日隅中时,天气较之往日凉爽了许多。

街上熙熙攘攘,如山倒海般的人群挤满了各个店铺,小吃摊位儿和专卖小饰品的地摊儿旁,叽叽喳喳地讨价还价声儿不绝于耳。

除此之外,还有成群的百姓带着家小妻儿,拥挤在一处戏台子前,观赏精彩的百戏,皮影儿和各种叫人惊叹不已的等民间艺术,如杂技比武。东市的酒楼饭馆也是如林耸立,时时地,从里面传出客官们的猜拳闹酒的欢笑声儿,还有酒楼为了招揽生息,特意邀请崇仁坊歌舞教坊的乐队和歌舞伎前来助兴的演奏丝竹管弦,古琴琵琶之声儿…

“哒哒哒”一阵儿急速奔跑的马蹄声儿,从喧闹的街市西边一路传来,由远及近地撞入魏王李泰的耳膜。此时,他正带领着自家官邸的一众护卫骑着马,一路急死忙活,气急败坏地往保宁坊的方向而去。

还未等他勒住手中的马缰,强令坐骑停下脚步,扭转那颗连着粗壮脖子的圆滚脑袋看来者何人时,耳膜中早已灌进了他身后的一名骑着马的护卫大声儿禀报声儿:“大王,来者乃是梁国公大郎君房遗直!”

闻言,魏王李泰非但没有勒住马缰停下的意思,反而狠狠地甩了马鞭,“嗬”地大吼了声儿,催促臀下坐骑加快速度往前跑。然,由于李泰身体肥胖,是个“重量级”人才,即使是日行千里的汗血马驼了他这样的人,也会妄称千里,有负重托,更何况只是一般的中原马?

是以,李泰加足了马鞭,狠狠地催促,坐骑依然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别说跑起来了,就是这般走在大街上也感到快要累趴下了。俄而,房遗直便已骑着马跑到了他身边。李泰斜着一双夹缝眼,冷冷地横了他一瞬,十分不耐地问道:“跑来作甚!”

房遗直偏着脸,蹙着两道犹如远山般的眉宇,白皙儒雅的脸庞上,却展露出一抹坚定的神情。还未等他启口说话,与之并马而行的李泰

却是极为敏感地抢过话语权,话语时,他好似一个犯了癫痫的患者般,不断地抽动脸上的横肉,一双狭长的眸子里,仿佛都能喷出火来。他固执己见地说道:“晋王官邸,寡人今日是去定了,你休要再劝!”

言毕,便挥着鞭子恶狠狠地抽打了下马臀,催促马儿往前走。

他臀下的马儿,似是要反抗他的暴政一般,他越抽,马儿越是一步都不走了,依然停在距离房遗直的坐骑,差不多两步远的地方。魏王李泰又羞又气。他气急败坏地,冲身后骂骂咧咧地诅咒道:“没长眼色的贱奴,还不快滚过来扶我下马!他不走,我走行了吧!”

唉,真是…油盐不进,大王也太任性了吧!幕僚臣属们那样苦口婆心地劝他,还不都是为了他的前途命运着想?

这世上,了解陛下的人都晓得,陛下这人因玄武门之变故事,内心有愧亲情,不想历史在自己儿子这一代重新上演,故而格外注重兄弟之情。若大王这样凶神恶煞地前往晋王官邸,找那个善良单纯,与世无争的晋王理论争辩。不怕争不过晋王,怕的是,此事若被有心人知道了,定然会为了私利而对此借题发挥,在陛下那里弹劾大王为了得到皇位,竟连那么一个软弱善良的亲弟弟也不肯放过,也要欺负的话…陛下势必会后悔答应将太子之位留给大王。

届时,三百六十度大逆转,大王就与皇位彻底无缘了!

见此,闻此,那个跟在魏王身后,骑着一匹枣栗色骏马的年轻护卫听此吩咐,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虽说如此,但主命难违啊!他不过是个护卫魏王安全的侍卫,没有任何权力劝谏魏王,只能服从命令。

哪怕,这个命令是错误的,也轮不到他说三道四。这名侍卫抓着缰绳翻身下马,快步地走到魏王坐骑旁,抬起有力的双臂,将肥墩墩的李泰从马背上托了下来,很大的程度上,减轻了马的负担。

魏王李泰脚踏实地后,放了一句狠话:“我自己去,谁要是再敢说那些废话,妄图劝阻,寡人就杀了谁!”话落,他转身好似赌气的小孩子般甩着马鞭子,气呼呼地一往无前地朝东市的东头儿走去,任是后面跟着的护卫、房遗直喊破了嗓子,他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就在适才,他的十七妹,也就是今年四月初三,被皇帝下诏赐婚给梁国公次子房遗爱的那位高阳公主,稀客般地来到了他的官邸,嬉皮笑脸地对他说,四哥,好久不见,真是有些想念你了呢!

两人虽是兄妹,也不过是保持着浅薄的血缘关系而已,平日里来往也是屈指可数的几次。论感情,薄的就像一张练习书法的宣纸一般。

说是走亲戚,其实也不过是卯时进宫归宁的时候,经父亲李世民的一再提醒,才勉为其难地带着自家夫主,拐到魏王官邸“走亲戚”。兄妹俩儿坐在遥遥相对的两张席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说着说着,高阳公主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将话题扯到了李治的身上。

她装腔作势地抚弄了一下,并没有发皱的襦裙广袖,拖着长腔说道:“四哥,我听人说,九哥自从太子被废后,三天两头地往右军监狱去看望他,不知你听说了没有啊。”

啊…闻之,从案几上端起汤盅,掀开小盖儿欲要抿一口汤汁的魏王李泰手下不禁一顿,小盖儿便发出“桄榔”的响声儿。他紧蹙起两道粗短的眉毛,将眉头拧成一个狐疑的“川”字,重重地放下端起的汤盅,极为敏感地冷声问道:“呵,若真是闲来无事,他去那里作甚?”

高阳公主嘴角上扬,凉凉地笑了下。她并未马上回应李泰的问话,抚了一下华丽的广袖,微微前倾上身,伸手从面前黑色小案几上端起婢女送来的汤盅,翘着白皙修长的莲花指,姿态优雅地抚开盅上的小盖子,以袖遮住了嘴唇,轻轻地抿了口汤汁后,轻轻地放下汤盅方才抿唇,笑得十分怪异,话也说地让人听上去似是一语双关道:“自然是去探望大哥和五哥啦!原来,四哥对此事竟一无所知?”

言毕,她嘿嘿一笑,往下说:“不但如此,九哥还就此事,当着诸位阁老相公们的面儿,请求父亲下诏,改善废太子的生活起居…从而得到了父亲与那些位高权重之臣的赞许和应允…”

闻此言,魏王李泰满是横肉的脸上,不由得罩上了层层阴云。细长的双眼射出怨毒的寒芒。太子李承乾被废后的翌日,阿耶就当面向他承诺,选择适当之际让他入住东宫,接替承乾成为新任太子。

由此在他的内心深处,更加有了太子之位,舍我其谁的心理。他决不允许在此期间,杀出一匹黑马来与他争夺这个位置!

只听得“桄榔”一声儿巨响,魏王李泰已单手撑着案几,从席子上站起了身。由于他肥胖地就像一头熊,行动极为笨拙,撑个案几也能因身体的重量,将整个案几给压得从中劈成两段儿。放在案几上的汤盅也非常不幸地成为了殃及的池鱼,被摔在地上碎成了七八片儿,盅子里的补品洒在地上,浓郁的汤汁溢满了一室的香甜。

说风就下雨,李泰一向如此沉不住气。他顾不得客厅端坐着的客人,更不顾地上的碎瓷片儿和补品甜汤,几步跨过便往门外走去。

“诶,四哥,你这要去哪里?”高阳公主故作紧张地问道。

“哼,你说我还能去哪里?当,当然是去晋王官邸警告那小子了!哼,雉奴这小子翅膀硬了,现下竟生出了胆子跟我争太子之位了,还了得了,再不去警告他,让他放老实点儿…”

魏王李泰转脸,却为回身。他在说这席话时,一张满是横肉的脸像是癫痫患者般抽动着,面部五官严重扭曲着,看上去就像阴间的厉鬼般狰狞恐怖。一双细长的夹缝眼中,射出刀剑弗如的寒光。老太太般的凹陷嘴虽闭着,却能清晰地听见他恨不得咬碎银牙的咯咯声儿。

“大王,晋王是怎样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吗?他那样懦弱仁厚,友善兄弟又与世无争…怎会生出与您争夺太子之位的心思?”

“是啊,若此事换做其他皇子,或许真有此意,臣定然劝大王不得不防。但是晋王,臣敢保证他此番作为,只是同情废太子而已…”

“大王…陛下一向疼爱晋王,您不能做出对他不利的事!”在旁作陪的一些幕僚七嘴八舌,纷纷地苦口婆心地劝阻。

然而,此时的魏王李泰,却是吃了承托铁了心,哪里听得进半点劝说。不但不听,还一孟子跑到了官邸大门口,在马童的服侍下跃上马背,带着护卫队向保宁坊浩荡而去…

…………………

兵者,诡道也。故而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段风马牛不相及的兵家秘籍之言,在一只握着狼毫的修洁下唰唰地,犹如行云流水般落在被绿玉镇纸压着的雪白宣纸上。垂眸,跪坐在案几前之人在挥洒地落下最后一笔后,看着宣纸上的这段话,嘴角向上一提,勾勒出胸有成竹的笑弧。这是他这几年中的真实写照啊!最后一句,将是他迈向权力高峰的关键所在!

他横握手中笔管,聚集黑如点墨的眸瞳,抬起左手,仔细地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顺了下笔尖儿,而后将它放入一旁的白瓷笔洗中,用清水涮了涮笔尖上的墨迹,轻轻甩去水渍,极为讲究地挂在笔架上。

“哗啦”地一声儿,书房的推拉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蓝衣宦官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细声细气地禀报道:“大王,魏王来了!”

“在哪里?”李治沉稳地问道,嗓音低醇悦耳。

“现下已到了官邸木栅处,说话就要进府了!大王,这,这魏王看样子老者不善啊!”小宦官这话虽说得有些胆怯,却不失一颗忠心。

李治嘴角扬起,勾勒出一抹计得意满的笑弧:“嗯,寡人知道了!”

言毕,他一把将适才写好字的纸,顷刻间揉成了碎末丢进了纸篓中。心底冷笑‘呵!来了好啊,寡人就怕他不来!’

活动了下酸涩的手腕,从席子上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吩咐道:“快去,将魏王请到这里来!”小宦官恭顺地应了声:“诺”

谁料,人刚转身便倒霉地碰到了魏王圆滚的肚子上,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哎呦”了声儿。

“快下去给魏王倒杯水来!”李治呵呵笑着吩咐道。

那小宦官从地上爬起来,应了声儿“诺”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魏王李泰嫌弃马儿不听话,跑不快,遂在东市的大街上,也不顾街市上的人向他投来各种复杂的目光,果断地弃马,并甩开了仪仗队,独自一人,步行来到晋王的驻京官邸,累得他涨红着一张鸡蛋似得椭圆脸,大汗淋漓,站在书房外的枣树下歇息时,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四哥,外头还是热了些,进来坐吧!”

全然无视李泰在累得大汗淋漓,大喘粗气之余还不忘气势汹汹斜睨他的狰狞眼神儿,李治莞尔一笑,手掌向上,指尖对向书房笑得气定神闲地说道。魏王李泰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声儿,在玄关处脱了靴子,装腔作势地背着手随李治走进了书房。

李治弯腰,亲自拿了张席子放到竹制的鹅黄色榻榻米上,极为客气地说道:“四哥找我有事,坐下再说吧!”

李泰非但没有屈膝,跪坐到那张席子上,反而用脚尖踢了踢它,摆明着一副故意羞辱李治,来者不善的架势。他仰起脸,冷然地蔑了李治一眼,那双被满脸的横肉,挤压成一条细缝的眼眸中,满是冷冽的,‘与我争夺皇位,你试试看’的威胁。他也不拐弯抹角,明着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凹洼下去的嘴唇翘起。他抬起手伸着试纸指着李治的胸膛,冷然道:“晋王,寡人告诉你,野心不要太大了!”

听罢,李治心底冷笑,‘哼,这家伙真听话啊,寡人让他干嘛,他就干嘛!’面上却是一副怯懦害怕,大惑不解的样子,睁大了双眼,无辜地看着面前凶狠的李泰,迷茫地问道:“四哥这是说得哪儿的话,寡人怎么听着不大明白。四哥,你不会是听到什么谣言了吧?”

哼哼,李泰冷笑了声儿,横肉彪生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他犹如地痞无赖般地盯着李治,一双夹缝般的细长眼眸中,射出冷酷狠厉的寒芒。启口,话语更是如霜赛雪般的巴冷:“哼,谣言?恐怕我听到的,不是什么谣言吧!三天两头地去右军监狱,看望那个被废的太子和造反的齐王。奏请陛下改善那两个罪人的生活,可是你提议的?”

呵,果然是为此事而来!哈,真好,太好了,大鱼上钩了!

李治闷闷地“嗯”了声儿,供认不讳地点了点头。眼瞅着面前这个,一副恨不得把他剥皮饮血,连皮带肉地吞入肚中的魏王李泰,李治像往日那般,做出一副天真纯良又怯懦的模样,俊朗的脸上,还呈现出怕怕的表情,低头解释道:“承乾再怎么不好,却也终归是你我的亲哥哥啊。我前去右军监狱看他,奏请阿耶下诏改善其伙食起居,都只是念着咱们兄弟是同母所生的情分,并没别的意思!再说,李承乾谋逆,已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不至于恨他恨到这个地步了吧?”

李泰非但不为之动容,为自己这般为难怯懦软弱,善良单纯的幼弟感到懊悔自责,反而颇为得意地冷然一笑。他还真以为,李治所表现出的怯懦,是当真怕了他。他毫不客气地指着李治,点着食指,话语带着明显的威胁,不惜颠倒黑白道:“晋王,寡人告诉你,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知道你和太子,元昌他们向来关系密切,来往甚为频繁?如今他和太子出了那么大的事,难道你就能心生安宁吗?”

闻此,李治慌忙摆手解释道:“四哥怎可这样说?以前来往频繁,不过是孩子心性儿在一起嬉戏玩耍罢了!至于他们密谋什么,做了些什么,哪里会跟我说?如今,他们坏了事,又与我什么相干?”

“哼,瓜田李下这个词,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我就不信,你会不知道他们谋反的计划!”他恶毒地大笑,随即转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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