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天色已晚,陈洪一行人紧赶慢赶算是到了盐城。
这盐城原是一荒村,群山环绕,周边再无城池。南上北下的盐商到此都要歇歇脚,久而久之各个行业相继如雨后春笋,林立而起,而原本的山村也是日益壮大,故而得名盐城。
陈洪一行人步入城中,却见城门里侧围着一群人,吵闹着,推挤着。
那许开山受了伤被众人抬着,陈洪则孤傲冷清喜欢独处,而欧阳若雪明日便要去南岗办事更是心事重重,三人自是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但那欧阳挽月性子活泼好动,哪是那见了热闹不凑的人。众人还远远的瞧着,这小姑娘已窜下车去,挤进了人群。
众人颠簸一路,颇为劳顿,被这欧阳挽月一搅,怕是要在这城门口停留片刻,也不知再晚些时候能不能找到客栈投宿。欧阳若雪看了看还躺在担架上**的许开山,又看了看百无聊赖的陈洪。歉意的微微一礼说道:“陈公子,舍妹自小便是这样。我二人相依为命已有多年,父母在挽月三岁时就去世了,将我们养大的舅舅前些年也糟了毒手。我平日里俗事缠身更是对这妹妹缺少管教,让公子见笑了。”
陈洪笑道:“不碍事的,对于二小姐的性格我也是颇为喜爱。”想到哪小姑娘的调皮捣蛋,会心的笑了笑。
欧阳若雪甚是意外,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陈洪,说道:“没想到陈公子性子如此冷清,竟对小妹疼爱有加。陈公子莫要惯坏了小妹才是。”欧阳若雪说出这话便后悔了,见陈洪没什么反应,松了一口气。
两人正在车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欧阳挽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路小跑到了陈洪身边。一边拉扯陈洪一边兴奋的叫喊“陈洪,陈洪!快跟我来,快跟我来!涨了,你又涨了!”
陈洪和欧阳若雪二人被这疯丫头弄得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陈洪到是没什么反应,任由她在一旁拉扯。
欧阳若雪到底是江湖经验老道,一把捂住妹妹那没遮拦的嘴,呵道:“闭嘴!你想害了他性命吗?”
欧阳挽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此地人多眼杂,若是陈洪的身份给人听了去,不知会有怎样的凶险。随即紧闭嘴唇,一声不吭,只是拼命地往车外拽陈洪。
陈洪见这丫头又被姐姐训斥,心中有些不忍,觉得这姐姐对妹妹也是过于严厉了。若是自己有这个单纯可爱的妹妹,怕是心疼都来不及。便想为欧阳挽月开脱几句:“不碍事的,若是前怕狼后怕虎,东躲西藏的过活,那干脆回家抱孩子算了。”
正说到这,还被捂着嘴的小丫头一把拨开姐姐的手,说道:“那可不行,我决不让你有一点危险。”说罢一阵红霞自小挽月的脸上散开,顺着雪白的脖子蔓延下去。
想到陈洪刚才为自己的辩解,欧阳挽月只觉得自己的脸像火烧一般,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划过心尖,有点甜,这感觉真好。可似乎陈洪的话中似有什么讯息,自己错过了。
抱孩子?本来欧阳挽月猛地抬起头,看向陈洪,顾不得依然滚烫的脸颊,问道:“什么?抱孩子?你有娘子了?”
“啊,这个暂时还没有。”陈洪被小丫头的这话问的颇为尴尬,按自己的年纪早就该娶妻生子。但自己大仇未报,哪容得再做他想。况且这些年江湖闯荡,虽见过不少貌美的女子,也不乏痴缠自己的,但却从未有过别人说的那脸红心跳的感觉。有时候陈洪不由觉得,自己的一生都终将孤独。
听了这话,欧阳挽月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拉起陈洪朝人群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娇笑的小声说道:“你又涨价了,灵隐阁现在开出天价了,五千两银子,看你傻里傻气的,原来这么值钱。”
陈洪不解的看了看欧阳挽月,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让她觉得不聪明。眼见离人群越来越近,陈洪不由得压低了帽子,用以掩盖自己的相貌。
这一举动正被欧阳挽月看在眼里,随即挽住陈洪的胳膊,以示安慰,开口说道:“你不用紧张,根本就没人能认出你来,你放心好了。”
“哦?”陈洪甚是不解,不由得诧异的看着她。
欧阳挽月抿嘴一笑,说道:“你看了就知道了,走吧,放心啦,我是不会害你的。”说着整个人挂在陈洪身上,携着陈洪朝人群里挤去。
待二人一路冲杀,挤到了最前面,直到瞧见了墙上贴着老大的一张画像,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那正是悬赏陈洪通缉告示,上面画着硕大的人脸。陈洪虽说相貌不算玉树临风,但也是清秀有佳,气质非凡。只是这画像上的男子环眼、勾鼻、香肠嘴,一脸的匪气,显然不是陈洪。陈洪心中一阵暗骂“老子好好的一张脸,在那些孙子眼里就是这样吗?谁画的这狗屁东西,别让我逮到他。”
陈洪正压着火气往下看,可边上的欧阳挽月却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怎么样,画的还不错吧,恩,虽然画风有些偏驳,但总体还是突出了你的气质,和你杀人时简直一摸一样,嘿嘿嘿。。。”
陈洪无奈的瞥了一眼这顽皮的小丫头,胡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过头继续向墙上的“自己”看去,只见这告示上写道:“此人名叫陈洪,为人凶狠残暴,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杀父弑子,鱼肉乡民。被我灵隐阁追杀数年之久,却因其轻功高绝未能除害。现开出五千雪花银,广招各路英雄好汉共同征讨。凡提供其消息这赏银八百,取其人头者赏银五千。若诸位好汉将其生擒,我灵隐阁愿献东海明珠一颗。望各位江湖豪杰,武林同道,同仇敌忾,还我江湖一个朗朗乾坤。”
这一片讨文洋洋洒洒,颇有些文采,只是这画像实在是不敢恭维,若是按照这个长相搜寻,怕是将这天下的恶匪山贼挨个过遍筛子,也找不到自己的一个脚趾头。
陈洪转身拉过欧阳挽月往外走,说道:“别看了,先找地方投宿再说,这东西实在无聊。”
这小姑娘看的起劲,一边被陈洪拉住,一边还往人群里扥着。“不会啊,我觉得这画像好玩极了,等没人是我扯了它,收起来,哈哈哈。”
陈洪实在是拿她没办法,若是像她姐姐般训斥她,别说自己的身份,单单就是自己的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无奈之下只好生拉硬拽把她撤回车中。
回到车中,这欧阳挽月依旧是兴奋过了头,不停地说着:“姐,你都没看见,陈大哥被开了五千两银子,要是活捉了他还给一个大珍珠呢。不过他们做梦,他们要是能抓住陈大哥,那咱家养的母猪都上树了。嘿嘿嘿。。。”这欧阳挽月一边说一边乐,还时不时的拉住欧阳若雪的手揉搓,笑的前仰后合。“姐,你都没看见,那画像画的比咱们上次看的还难看呢,不过要是我没见过陈大哥,我也相信,那画像上的就是陈大哥本人呢,起码显得凶悍,哈哈哈。陈大哥你说是不是。嘿嘿嘿。”说着一把抱住陈洪不停地摇晃。
陈洪被这小丫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转了个身抽将出来,却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这小丫头才十五岁而已,还是个孩子,变摸了摸欧阳挽月的头,说道:“你要是喜欢那画像,咱们走时,我带你摘了它去。”
“真的?陈大哥,你太好了!么!”欧阳挽月听了这话激动万分,在陈洪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下。陈洪被这一下亲蒙了头,愣在当场。
欧阳若雪见妹妹这般没羞没臊,想要训斥,可这种事叫她一个闺中待嫁的如何说的出口,只有尴尬的别过头去,不想再看二人。
这莽莽撞撞的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脸又红了。低头坐在陈陈洪身边不知所措。
陈洪等人赶了马车,找了客栈,各自挑了心仪的房间住了下来,又叫了郎中,给许开山瞧了病。
夜深,微凉。陈洪自楼下打满了酒壶,从房间阳台上了房顶,在冰凉的瓦片上躺下,自顾自的饮酒,吹风。月柔美,酒正酣,陈洪脑袋晕晕的似有些睡意。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身上一暖,睁开眼睛,见欧阳若雪坐在自己身边,正为自己披上了一条毛毯。
“欧阳小姐,你怎么来了,此处危险,我送小姐下去吧。”陈洪不知这女人是怎么上来的。此处高十米,自己更是喝了个半熏,若有什么差池,怕是自己也护不了她周全,随即劝道。
“陈公子这样说可是小看了天下女人了,当今天下多少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区区十余米,还难不住我的。”欧阳若雪说着,在陈洪身边坐下。
陈洪道:“那倒是我小瞧了欧阳小姐,不知欧阳小姐会饮酒吗?”陈洪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
“给我!”说着一把夺过陈洪的酒,仰头灌了好几口,那架势颇有些气概。
陈洪看的眼睛都值了,自己见过的女子并不是没有酒量好的,但都是小口慢酌,讲究的是神韵。可如这般饮酒的女人却从未见过。
欧阳若雪见陈洪一脸震惊的瞧着自己,笑问道:“怎么,吓到你?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告诉你,可别小看我啊,若真是拼起酒来,只怕你还不是对手呢。”说着将酒壶又递了回来。
这下陈洪更是目瞪口呆,看了看递回来的酒壶,一把接过“咚咚咚”的猛灌了好些口。又丢给欧阳若雪。说道:“自此不敢小试天下巾帼啊。”
“哈哈哈。。。”欧阳若雪听了这话哈哈大笑,想不到陈洪这样的高手也会被自己震住。
二人就这样并肩坐着,你来我往,喝了好几个来回。欧阳若雪说道:“只可惜,只有好酒没有吃食,若是再来上几块牛肉岂不更加惬意。”
陈洪听了这话,自怀中掏出一包酱牛肉来,在瓦片上摊开。
“哎呀,你还真有,我只是随便说说,想不到你竟然还有私藏的,老实交代,怎回事,刚才怎么不拿出来?”欧阳若雪喝了好些酒水,此时有些上头,言语间也随便了起来。
陈洪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始终有带干粮的习惯,平日里风餐露宿,居无定所,吃食没了着落的时候,就啃些牛肉喝些酒水。”
欧阳若雪本没想着要陈洪解释什么,当下听了,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好吧,原谅你了,不过下不为例。”
二人又喝了一会,陈洪觉得酒劲上头,将追星垫在脑后,又躺了下去。而欧阳若雪则背朝着陈洪自顾自的喝着酒。
月光温暖如玉,飘飘洒洒,落在两人的肩上,脸上,如柔软的春风,如飘飘的柳絮。这片刻的美好,安静而温柔。
欧阳若雪似被这月光所染,抬手扯了脸上的白沙,随手丢在风中,开口说道:“陈洪,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喜欢喝酒的,但身处这江湖又有多少人能随心呢,都是附势罢了。”说着,又猛灌了一口,继续说道:“有时候我真羡慕小月,无忧无虑,可以随性而为。更是有许多的人宠爱,包括刚刚认识的你不也是对她宠爱有加吗?可我却必须独自扛起整个家业,又有谁看得到呢”欧阳若雪说到这声音有些颤抖,肩膀微微的耸动。陈洪只能看见女人的背影,他不知眼前的女人是不是流泪了,但陈洪知道自己的心这一刻好疼,为了眼前这个他看到的背影,为了眼前这个他尚不知道相貌的女人。
陈洪坐起,将毛毯从后面披在女人身上,女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欧阳若雪还有好多话想说,这些年所受的白眼和屈辱,这些年走过的困苦和辛酸。欧阳若雪都想告诉身后的男人,可是当陈洪为她披上毛毯的那一霎那,欧阳若雪什么都不想说了,现在的自己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欧阳姑娘。”陈洪微微的唤了一声。
“恩?”欧阳若雪转过身来看像陈洪,一张绝美的容颜映在了陈洪的眼中。
陈洪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女人,虽说与欧阳挽月极像,却多了时间积淀的丰盈的神韵。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碧波荡漾,似和着微风流淌。俏丽的鼻子精雕细琢,如温润的白玉。那因醉酒而渗出的丝丝汗迹,如荷叶上滚动的晨露,光亮而晶莹。点点红唇如滴落宣纸的朱砂,蕴开一撮温柔。这张脸美得不似人间女子,看的陈洪一时间痴了。
“呵呵。”欧阳若雪见陈洪这痴呆的表情不禁笑了,说道:“看来你也和别的男人一样,到是我高看你了。”
陈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整了整情绪,说道:“是小姐实在貌美,我也是凡人一个,若是看见小姐的容貌还无动于衷,怕是身患隐疾了。”
这一番话说的欧阳若雪面红耳赤,骂道:“这种话你都说的出,还身患。。。呸!真是个登徒子。”说着逃也似的起身,准备跳下屋顶,谁知脚下一花,竟朝陈洪砸去。
眼看着欧阳若雪便要砸到自己身上,陈洪作势要起身扶住,可刚一用力,便觉得酒劲上头、天旋地转。
“碰”欧阳若雪重重砸在陈洪身上。二人皆是本能的闭眼。
陈洪睁开眼睛,迎面闯进眼帘的是欧阳若雪精致脸蛋,离自己是如此之近,近的可以让自己尝到娇唇中吐出的花香。
欧阳若雪慢了半拍睁开双眼,正看见陈洪深情地望着自己,一时间红云满面,原本刚睁开的眸子又猛地闭上,长长的睫毛折扇般带起微风。这男子如此俊秀不凡。。。
陈洪看着这张倾国倾城的脸,竟鬼使神差的吻上了那温柔的唇。怀中的美人微微的挣扎的两下,便用双臂缠上了陈洪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