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钟在进山之前,曾经给我们每个人分了一个小哨子,那哨子小巧精细,但吹出的声音极响,隔得老远都能听见。
而现在,我所听到的哨声,应该就是那种哨子发出的声音。
是有人在用哨子求救。
我立即想到是寻找秦静的那支队伍,因为我觉得这座山里,除了我们这一行人,应该不会再有别人了,我当下一喜。
这个林冉为了让我从队伍中脱离,设计将我引出来逼我离开,但是她没想到我运气实在太好,还碰上了寻找秦静的队伍,这支队伍是由东方锦带领的,若是我能现在过去跟他汇合,再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他,再怎么说我们在现在也算是同伴,他应该会保我性命。
等我再回到队伍里,林冉再对我下手就要难许多了。
这样一想,我不禁喜上心头。
但下一秒,一声尖利的哨声再次响起,划破了我的美好念想。
那是求救的哨声,一声接着一声,急促而响亮,响彻整片树林,我心头漫起不妙的感觉,鼻尖的恶臭更加清晰。
我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寻找秦静的那支队伍的确是由东方锦带着没错,但是若是有东方锦在,又会是因为遇到了什么,才导致哨声这样充满恐惧?
除非,是东方锦也解决不了的麻烦。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东方锦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有可能为了扩大寻找效率,他们在出发后就兵分几路,分头去找,按照东方锦的性格,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大。
那也就是说,我遇到的这个吹哨子的队伍,很可能没有东方锦。
瞬间的,我又被凉水浇了个彻底,所有希望的火花熄灭,一切猜想都被推翻。
眼下那哨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响,仿佛朝我这方向靠近,火堆还在燃烧,但能提供的温暖越来越少,我一时心里慌了。
危险正在靠近,我若是还待在原地,就会跟着遭殃,最明智的方法就是果断逃命,但那刺耳的哨声却一直警醒我,有人在求救。
我并不是圣人,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去救人,但我也不是自私之人,毕竟是一条人命,就这样摆在我面前,不去救和救不了是两种性质,我怕我的良心会过不去。
思索再三,我暗自一咬牙,反正我已经是这般境地,不可能更糟糕,就拼了,而且这片林子里,不可能就只有我一个人听见这个哨子声,如果我赶过去能够与其他人汇合就再好不过了。
我从火堆里抽出一根较粗的木枝,捏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朝着哨子声的方向走过去。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小时候做坏事被我妈发现了之后都没有现在忐忑,现在我的任何决定,都可能称为我死亡的原因,我这个人,是真的怕死,我还处于花一般的年纪,不想无缘无故丧命。
我努力忍住手抖,刚走出几步,那哨声却猛然一停,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回音一撤,林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一声惨烈的嘶吼,带着绝望与极度的恐惧。
凉风吹过,我手上的火摇摆不定,火势更小了一些,视线范围再次缩小,我被着着实实吓了一跳,扶住一旁的树站稳身子,心里一凉。
完了,那人肯定遇害了。
“喂!有人吗?”情急之下,我一声叫喊脱口而出,声音荡开,在树林中回响。
下一秒,我便意识到我做了非常愚蠢的事,我这样一喊,不但暴露身份,还暴露我所在的位置,更会将奇怪的东西引来。
想到这些后,我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跑,很快的,我迷失了方向。
跑的有些累,我扶着树稍作休息,还未将呼吸顺平,那股恶臭又缠上来,仿佛在追赶我一般。
我心中一颤,不敢多想,又继续逃跑,虽然我知道这样跑可能没什么大用处,但总好过死得不明不白。
手上的火树枝能照亮的范围也越来越少,加上我在跑动,火就变得更小,可见度很低。
跑出没多远,我就踩到一坨软软的东西,狠狠摔在地上,疼痛从最先着地的双膝传来,同时还有一股熟悉的臭味,我龇牙咧嘴的忍耐着,迅速爬起身去拿火把,一刻也不敢停留。
但当我目光触及火光时,手上的动作猛一停。
在那微小的光线下,一截鲜血淋漓的断指手十分刺眼,食指与拇指之间,还死死的捏着一个红色的哨子,大片的血迹,染红了泥土。
我倒抽一口凉气,抬起手掌一看,果然沾满了鲜血,甚至还有一些温热。
我惊慌失措的爬起来,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强行抑制自己的手抖,打开手电筒。
后来,每当我回想这一幕时,我都无比后悔这时的鲁莽行动。
电光不由自主的往脚下一撇,我看见了这一生都难忘的景象。
那是一具新鲜尸体,开膛破肚的地方还留着汹涌的鲜血,他的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像是被什么撕裂一般,五脏内腑都被粗暴的扯出,散落在尸体旁边,看上起极其恶心,其中还有一块已经稀烂,有可能是我刚才踩的。
整个尸体呈现出极其诡异的弧度,就好像脊椎被什么向后撇断一般,呈对折状,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非常可怖的伤痕,像被抓住头,生生从身体上撕裂一般,仅有后颈处的一层皮相连着。
尸体的嘴张的极大,那是恐惧到了极点的时候,才能露出的表情。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袭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残暴场面的我没能坚持住,捂着翻滚不停的胃蹲在一遍吐了,清空胃中的最后一点食物。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生理反应,我的泪水一并留下,十分难受,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能够把人这样杀死,绝不可能是正常人类,应该就如同之前那个女鬼所言,这座山里,还有着比白毛女更可怕的怪物!
而此时,它就在这片黑暗之中,也许就潜伏在我身边,随时给我致命一击。
吐了几口酸水之后,我擦擦嘴,捂着鼻子,尽力不再去看地上的尸体,迈开双脚,不管不顾的跑。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一百万,什么稀奇宝贝,谁爱要谁要,我只想快点逃离这座可怕的山,哪怕刷碗还是干杂活,都无所谓!
也许是我太害怕了,慌不择路,只感觉那股恶臭的气息始终在我周围,怎么跑也甩不掉。
耳边只有我呼吸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最后,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坚持着疼痛发酸的腿,坚持着快步走,直到我再次,一脚踩在略有僵硬的尸体上。
我惊叫一声后退几步,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这不可能,我没有改变方向,若是要一直跑,不可能会回到原地,除非,是我再一次遇见了鬼打墙。
一瞬间,绝望蒙住我所有的思想,我瘫坐在地上,心想,完了,我怕是要葬身在这里了。
我靠着树大口喘气,过度的运动和心里的恐惧让我四肢发麻,一动就乱抖,虽然很难受,但我还是慢慢的拖动身体,尽量离那具散发着臭味的尸体远一些,至少能让我心里好受些。
守株待死的坐了一会儿,我的身体也渐渐有些恢复,但周围始终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虽然那股一直缠着我的气味并未散去。
我的疑惑刚冒出头,就突然发觉出不对来。
我身边的这具尸体,应该就是之前不断吹哨求救的人,哨子停了之后,我为了逃跑,是往反方向跑的,虽然我没有指明方向的工具,但还是能够通过听声辨别方位。
我没有改变方向的逃跑,却让我跑到了那具尸体的身边,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我竟然跑到了应该越离越远的地方,也就是说在刚才的时候,我就已经遇上鬼打墙了。
那个怪物一直没有来袭击我,很有可能就是在鬼打墙的范围之外,它始终在徘徊,但没法靠近我。
也只有这一个理由,能够解释我现在的情况。
我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拉开背包,拿出准备好的引魂香,简单的做了引魂的仪式。
香在地上插好后,白烟袅袅升起,逐渐形成一个人形,正是先前进山探路时,附身在林冉身上的女鬼。
“怎么是你?你一直跟着我?”我疑惑的问。
这次再将她引出来,她的情绪就显得平静很多,对我点头,“你说过要带我离开这座山。”
“是你”我略带着试探看着她,“圈了这个鬼打墙?”
“没错,外面有个东西在追你,我将你圈起来,可以暂时抵挡一段时间。”红衣女鬼神色严肃,但双目清晰,仿佛恢复了属于人类的一些记忆。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我无意间的一个善意之举,竟然能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一命。
“从你进山之后,我就一直跟着你,跟的时间越久,所恢复的记忆就越多,我此番救你,是希望你能活着出山,也把我带出去。”她道。
“那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了?”我急忙问,之前这个问题她因为魂魄不稳,精神错乱而没有回答,也让我耿耿于怀。
“你应该知道铜虫门。”女鬼稍一停顿,接着说,“我是铜虫门老大,杨泽天的亲妹妹。”
听到她的身份,我不由皱起眉,其实我并不认识杨泽天,但我知道铜虫门的名声很大,面前这人既然是铜虫门老大的妹妹,那又为何会被人困在这座山中?
没等我开口问,那女鬼继续道,“十三年前,我离开铜虫门总地,去往北京历练,但却被歹人害死。”
“是谁杀了你?”这才是我要问的重点。
问题一出,女鬼的脸上突然出现滔天的恨意,咬着牙用力吐出,“杨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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