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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惊鸿(1 / 1)

第十三章惊鸿

话说史可坦的这个妻子虽名不经传,却也是个烈性如火的女子。自被郑元庆派人,从灵光寺死拉硬拽将其强行抢入官邸,还不到半刻的功夫,人便趁着家丁仆人不注意,一头撞到院子里的青铜大鼎上,将一缕芳魂带去了重霄九外的离恨天。在回府后,郑元庆听罢家里人叙述经过,却丝毫没有惋惜之情,反而道了一句:“死了就死了吧!”

话语平淡,就像家里死了一条狗一只鸡。

“可是,这要是被史可坦知晓了…”

听官邸总管一句多虑之语,郑元庆不禁“呵呵”冷笑了声儿,一脸有恃无恐的死样儿,“呸”地吐了口樱桃核,道:“你真是被驴踢昏了头!他史可坦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还怕了他不成?哼,妹丈买他家的那处宅子,原是看得起他。他倒好,给脸不要脸,竟然在御史那里,告了妹丈一状!幸亏,此事事先被长孙太尉知晓,先发制人给拦下了,将那个又臭又硬的韦思谦撵走了。若直接让圣人知晓,虽说看在太尉的脸面上,不会把妹丈咋样,却也伤了关陇系不小的元气。这次,我要他家的那个浑身羊骚味的婆姨做妾,也不过是为妹丈出口恶气,谁真看的上她?”

“是的是的,阿郎所言极是!”

郑元庆一脸嫌弃地瞬了眼史可坦妻子的尸体,皱了下眉头,挥了挥朝服的广袖道:“去,把那又臭又硬的胡女尸体扔到灵光寺门口去,别搁在家里招晦气!”

闻此言,管家只觉得嘴里被塞进了一块儿冰疙瘩,冷到了心里。但,为了一家老小的生存,也不敢忤逆自家主人半分,只得应了声:“诺”,即刻令人将尸体抬了出去。

家中的一些仆人倒也有心善之辈,见史可坦妻子可怜,也着实生了些许恻隐之心,在管家的鼓励下,阳奉阴违地在郊外找了处不显眼的地方,将尸体埋了进去,垒起了一座小小的坟茔,却也没有立碑写字,只潦草地插了石头。

此事,不过两天的功夫,就传到了刚回京城的李治耳中。听罢曾荣的一席叙述后,李治凝神思忖了一阵儿,吩咐道:“带上你的家丁,将史可坦妻子的遗体挖出来,以朝廷正三品诰命葬礼的次序改葬,坟茔就迁到长安西郊墓群吧!改葬之前,去灵光寺告诉史可坦一声,让他出面,为自己的亡妻主持葬礼,安排后事!”

曾荣连忙作揖,由衷感佩道:“陛下心怀仁慈,乃为臣者幸也。陛下放心就是,臣这就去处置此事。”就在他正准备却步离去时,被李治紧迫地喊住了:“慢着,且别急,朕还有事情问你呢!”闻言,曾荣遂顿住了脚步。

李治沉声问道:“濮王那边可有消息?”

“回陛下的话,影卫来报说,巴陵公主准备动手了!”

挑起入鬓的剑眉,李治转身看向他,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上,展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他话语冰凉,犹如寒雪秋霜:“动手要濮王的命,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荆王取代朕?”

一句“杀濮王!”曾荣说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的拿不准。他抬眼,凝神望着李治道:“濮王不死,巴陵公主是绝不会轻易策划谋反,毫无顾虑地将矛头指向陛下的!”

闻言,李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心下思之,是啊,曾荣分析得一点不差。从巴陵公主夫妇和荆王的利益上讲,唯有先除掉了最有竞争资格的濮王,将来谋划篡位谋反,才能无所掣肘和牵绊。不过,他们除掉了濮王李泰,也正好替朕除掉了一个潜在的,最强有力的威胁。好啊!

正神思远游间,耳畔不期地传来曾荣的低唤:“陛下”!

李治方将神思收了回来。他凝视曾荣,冷笑了一声儿道:“这八娘真不愧是先帝的女儿,果然是个有头脑,谋划周全的女子。可惜,她却将这份儿聪明谋略,用在了歪门邪道上。偏偏的,她那能征惯战的丈夫,也跟着她犯糊涂!届时,一门子走到黑,就别怪朕心狠无情了。”

接过话头,曾荣幽幽地说道:“只是,这天底下,最善于谋略之人,莫过于陛下!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凭他们诡计多端,最终生死祸福,都掌握在陛下的手中!”

李治笑了,抬手轻轻拍了下曾荣坚实的肩膀,话语颇为戏谑道:“没想到,如今子豪也学会了逢迎拍马的一套了。”

闻言,曾荣却不敢玩笑,连忙作揖道:“臣所言皆为肺腑,绝不敢有丝毫佞臣讨巧逢迎之心,还望陛下明察。”

见她这般模样,脸色都有些白了,李治“噗嗤”一声笑了。他轻轻拍了下曾荣的肩膀道:“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用如此惶恐。”随即,他压低了话音,语不传六耳低声吩咐道:“适当之时,帮柴令武他们一把,但万不可打草惊蛇,让他们双方有所察觉。”

曾荣颔首道了声“诺”听李治接着吩咐道:“若巴陵公主等人暗杀濮王得了手,你就想法将这个消息告诉房俊和长孙蔷儿,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臣明白!”

李治笑了笑,点头道了声“好”。

恰在此时,一名蓝衣宦官,腋下夹着白毛浮尘,在玄关处脱了鞋,提起裳裾,跨进了甘露殿的西侧的殿门,躬身唤道:“陛下”

李治笑道:“哦,是谢公公来了。可是太傅有事?”

谢翁也是一脸的笑容,不卑不亢地向李治说明了来意:“陛下英明,确系太妃有事,谴内臣过来请您光临重华殿。”

李治扬手,挥了一下深衣广袖。

曾荣会意,便作揖,毕恭毕敬地却步退出了甘露殿。这时,一袭蓝色深衣,头戴乌皮帽子的中年宦官夹着白毛浮尘,笑容恭敬地跨进了甘露殿。李治客气地一笑,还未等宦官躬身行礼,抢一步问道:“谢公公何事?”

来者,竟是多时未见的重华殿内臣常侍谢翁。听得皇帝陛下问话,谢翁连忙躬身,毕恭毕敬地答道:“启禀陛下,太妃请陛下晚上去重华殿小聚。”

李治也不曾有半刻犹豫便应承了下来。

刚过申时,批阅了半下午奏章的李治,疏散了下疲累的筋骨后,跨出了甘露殿的门槛儿,下了台阶,也不叫肩舆伺候,只带着贴身宦官一路漫步来到重华殿。尚未进入宫苑,里面的仙雅之乐,悠悠扬扬地飘入了他的耳膜。

一旁的贴身宦官蹙眉不解道:“圣人,这薛太妃不是皈依了佛门吗?如何还,还听得这般仙道之乐?”

李治却笑道:“自朕从师于太妃起十多年了,太妃就一直喜欢仙道之学,与佛法不过一面之缘,算不得皈依。”

“哦,原来如此。”领悟后,便听得李治带笑,轻快地吩咐道:“还不快去叩门?”

宦官应了声“诺”后,上了台阶。

谁知,手还未伸出,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为他们主仆开门的依然是谢翁,只是,迎接他的,却是重华殿一应主仆十多人,各个敛衽屈膝口呼:“恭迎圣驾,圣人万福。”扫视了一圈儿相迎的众人,李治一眼便找到了武媚。此时,她正行礼于众人之间,薛氏身后不远。

不说是鹤立鸡群吧,她的容貌也是十分抢眼的,无怪乎蔷儿说她像极了李延年的妹妹。这丫头,不论站在哪里,都显得遗世独立,倾国倾城。李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脑海里回想着她的可爱,不禁一笑。

这日,武媚穿着一袭齐腰襦裙,那裙子正是石榴红提花面料的。臂弯处搭着与石榴红裙同色的披帛。青黑色的乌发束于头顶挽成灵蛇髻,发髻根部箍着翡翠玉发梳,髻子上插着玉簪。这簪子是他送给她的及笄之礼,庆贺她长大成人了,也是他们的定情物之一。

正神游天外之际,耳畔传来贴身宦官的急切唤声,又是陛下又是圣人,大家的,属于帝王的尊称,他几乎搜肠刮肚地唤了一遍,方才将皇帝的神魂拉了回来。李治如梦初醒般“哦”了声儿,抬了抬手道了一句:“都起身吧!”

众人这才直起了身子,也不敢揉自己酸麻的双腿,只暗暗叫苦。倒是薛氏戏谑地悄声在他耳畔笑道:“这还未到酉时呢,陛下就忙不迭地来了。不知…是为了妾这个太傅,还是惦记着你心坎上的美人儿。”

李治被她说得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带着几分难得的孩子气儿,喃喃道:“太傅竟是这点面子也不给朕?”

“跟陛下开个玩笑而已!妾今日请陛下来,正是搭了鹊桥,为了让你们这对儿牛郎织女相聚的。若是再见不到圣人的面儿,阿媚的石榴裙岂不成了专门拭泪的绢帕?”说着,薛氏遂从广袖中,拿出一卷绣着鸳鸯的绢帛递给李治道:“看看吧,这是美人儿给您写的情书。”

闻言,李治取过,快速展开…秀丽的蝇头小楷,犹如她绝美脱俗的容颜般,出众地跳到了他的眼前,是一首七言绝句。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绝句的下面,又附了一封书信,却又是楚辞的文样儿,道不完的相思之苦,缠绵情意,优思哀怨:“飕飕兮北风,冷冷兮无人之慰藉,皎皎之誓兮如初,美若落艳兮若花残。梧桐之我待兮徒变化,宫灯明灭兮之我惆怅,望君不归兮愁思长。既见君兮如春梦,佳期何待兮不知年月。”

一目十行地看着,李治只觉得一股热浪涌向眸瞳,鼻头发酸,眸瞳也罩上了水雾。心似被她那缕缕情思缠绕了一般温软柔腻,又像是被人狠狠揪起般,感到抽疼抽疼的。李治吸了下鼻翼,逼回了欲要夺眶的泪,将她给自己写满情思的绢帛重新卷起,珍惜地放入胸前衣襟处。

转头,李治瞬了眼跟在后面的她,但瞧佳人芙蓉如面柳如眉,见自己瞧她,不由媚眼含羞合,樱唇微开笑。这般容色资质,看得李治心潮激荡。他回头唏嘘叹息,似是自语,犹似是在跟薛氏话语道:“果是个痴情的女子。”

薛氏收敛了适才的戏谑,转脸看向李治,以长辈告诫的口吻道:“既知如此,圣人当且行且珍惜。莫负了佳人的一片心意。”

颔首,李治坦诚道:“自然,适才见着阿媚,朕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近些日子忙于朝政,训练新兵以备将来远征漠北,讨伐突厥。是以,实在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话落,略一垂眸,李治瞧见不知何时,自己与武媚的手已被薛氏合在了她的手掌中。千万柔情从他的眼底荡漾开来。他遂将握着武媚水葱葇荑的手,又加紧了几分,只羞得武媚一张娇脸儿,红得犹如卯时朝霞般绚烂,心底却好似被李治注入了温柔的暖流,疏散开的情谊。

转过脸看向薛氏,李治浅浅笑道:“太傅喜欢媚儿吗?”

“喜欢啊,这孩子小小年纪,却十分懂事明理,更难得的是她的聪慧,好学,谦逊与当初的你颇有相似之处!有时,看着阿媚的聪明劲儿,我就在想,你们两儿当着是天生一对儿。”言毕,引得李治朗声大笑了起来。

武媚轻启娇唇笑道:“太妃过奖了,妾只是个小女子而已,见识浅薄,绵薄之力,怎可与陛下相提并论?”话是说给薛氏听的,可她那双秋水杏眸,却含情脉脉地,望着与之执手相握的李治。接受到她的爱意,李治将与她相握的手移到了她的肩头,再无避嫌地将她搂进了臂弯中,与之相偎相依走着。

三人带着一众婢女,宦官一路说着话,穿过长廊,走过亭台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重华殿。一应酒席,薛氏事先就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自己为臣,自然坐在下首的席子上,将主席俸给李治。只是在那里又多摆放了一张席子,案几上,也多了双餐具。不必说,李治便知薛氏心意了。

报之微笑,提起裳裾在安几前坐了下来。

“阿媚”薛氏笑着招呼了声儿,吩咐道:“你先去换身衣服,过来舞段你拿手的惊鸿为陛下解解乏,舒舒心。”

武媚敛衽屈膝,柔声应了“诺”,退出了场地。

望着武媚珊然而去的窈窕背影,李治不禁得意地笑道:“我就说嘛,太傅虽说皈依佛祖,却根本无心佛法。”

收回目光,看向主席上的李治,薛氏抿唇一笑问道:“何以见得?”

看向薛氏,李治朗声笑道:“显而易见嘛!一心向佛之人,心无杂念更不会醉心于歌舞。太傅一向是个我行我素,从不与世俗同之人,哪里会因阿媚是朕的人,就曲意迁就?更不会鼓励她练习舞蹈。朕所言,太傅可心服?”

“哈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到底是与玄奘有些交情的人!如今,连是否一心向佛都看得出了!”

薛氏话音刚落,武媚已站在了他们面前,一袭白衣胜雪,犹如仙子下凡一尘不染,遗世独立看得李治一双俊眸,似是长在了她的身上。顿时,丝竹管弦,古琴之声齐鸣,奏起曹植的《洛神赋》: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

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曲荡人心魄的琴声轻扬而起,倾国绝美的女子,犹如蓬莱山中的仙姬般舒展广袖,飘然起舞,嬿婉旋转,广袖飘飘,衣袂飞扬,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席面上,李治看得也是如痴如醉,欣赏着她舞动时曼妙的身段和回眸一笑的绝世芳华,万千娇媚,不禁情动不已。许久没有看她跳舞了,直觉她的舞姿比起往昔,更添了些许感情于其中,显得成熟进益了不少。

李治情不自禁地从席子上站起身,悄然转到弹奏古琴的乐官身边,向他挥了挥袖子,令乐官让出了位置,自己坐在了古琴前拨动琴弦,弹奏起来。

他弹奏的曲调,比起适才的乐官琴师来,又高出了一个调子,稍稍几个音一转,曲音已脱离了寻常《惊鸿舞》的调子,如碧海潮生,落英玉华又直高出了两个调子,也更加悠长舒缓,更有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之感。

他这一举动,着实惊得场中歌舞的武媚一阵错愣,停驻了舞姿,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受惊的模样,似极了小鹿,看得李治心醉神摇,冲她微微一笑。武媚会意,回之一笑后,再次舞动广袖,婉转腰肢将惊鸿,变为凤凰于飞,舞态更为缠绵大气了起来,旋转飞舞的动作也快乐了许多。一面舞,一面微笑望向抚琴的情郎,传递着她的千般柔情万般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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