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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左右逢源(1 / 1)

次日午时,李泰的幕僚,兵部侍郎张亮步行前往魏王府邸。当他穿过东市长乐街时,瞧见大街上热闹非凡。于是,他跑过去,想看个究竟,一些老百姓拿着鸡蛋、菜根、石头使劲地往一辆囚车上砸。张亮吃力地挤过人群,瞧见最前方的官差护卫,拉着囚车往刑场走去。

他赶上去问:“此犯为何人?犯了什么罪?”

官差义愤填膺地说道:“他啊,太仓令!哼,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居然在将运往蓟州赈灾的粮米中,参杂了发霉的米,蓟州受灾的百姓因此死了很多,真是造孽啊!激起了民愤,更坏了朝廷的名声,陛下龙颜大怒,下令杀了他。哼,黑心狗官杀一个,少一个!”

哦,原来如此!听了送刑官差的这番话,张亮悬在嗓子眼的那颗,为自家主子操碎担忧的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兴奋地说了句“好!”他想,倘若得知太仓令顶了罪,大王也该放心了。

张亮撒开丫子,一路小跑向魏王府邸奔去…

此时,李泰正心事重重地,在永福坊的驻京官邸花园中散步。

真心话,他毫无心思观赏花园周围美丽的秋景,日益惶恐的内心无一刻地期盼着这事赶紧截过去。虽然这两天,他照常去太极殿的武成殿,与他的宾客们一起修书。面上也装作无事人一般,并无怪异的表情和举止。但,在他的心底,却是心虚不安的。

想着,万一,父亲动了真格,让大理寺那帮人调查此事…太子太傅兼任大理寺少卿张玄素、刑部侍郎段宝亮等人都是太子的死党!这些人若查到了真相,绝对不会放过他。

做贼心虚所谓如此也,魏王李泰越想越害怕,甚至有些绝望。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喊着:“大王,好,好,好消息!”

闻声,李泰回头望去,只见张亮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了过来。他赶忙迎了过去,还未等张亮站稳脚跟,就急眉火眼得顿脚问:“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张亮停住脚步,拱手,向魏王李泰做了个揖。

魏王李泰低沉八度,“哎呀”了声儿,急不可耐地催促道:“都到何时了,还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快说是何喜讯?”

张亮起身后,遂将在东市长乐街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向魏王李泰做了详细的汇报。末了,他咧嘴,露出细白的牙齿,讨好笑道:“这下好了,有太仓令顶罪,大王就可高枕无忧了!”

“真的!你没有听错吧?”李泰激动地问道。

张亮说:“不会错的!这种事,臣怎么敢诓骗您呢?”

李泰悬着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地,张亮从侧影瞧着魏王,虽依然是花生米般的体态,肉包子般的脸庞,咋一看,似一丝未变但若仔细观察就能看出,这些日子以来魏王李泰的确因内心的焦躁惶恐不安人整个瘦了一大圈儿,一双看似睁不开的夹缝眼睁开了不少。

他们君臣二人一前一后走着,张亮笑嘻嘻地说:“呵呵,真是天助大王啊!”话音刚落,只见岑文本一身暗红色深衣,头上戴着黑色莲花冠,抚着山羊胡须,迈着官步走进王府花园。

他们几乎同时说了句:“岑侍郎来了!”

半刻过后,岑文本方来到他们君臣面前,将眸光锁定在魏王身上,不疾不徐地说道:“大王放心吧,太仓令已被陛下下令处死了!”

“寡人刚才听张侍郎说了!”李泰点头,欣喜地笑道。

岑文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事算是过去了,安然无事自然是好。不过,臣劝大王今后还是小心为妙。皇帝陛下,他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恐怕此事幕后的真正操纵者,他心里已然有谱了!”

他的这番话,让魏王李泰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他急迫地走上前去,抓着岑文本的袖子问道:“此话怎讲?”

似是下意识地想要矫正一下魏王那副成不了大事,半分沉不住气的性子脾气,岑文本沉默半响,方才悠悠开口道:“以臣之见,陛下是有意识在袒护大王啊!如今太子尽管无能无德,但他没大错,不可轻废。即使陛下真有改立太子的想法,也要问问朝中那些掌握大权的士族门阀和关陇一系答应不答应,若他们为了私利,死扛到底,誓死保护太子李承乾以图日后继续把持朝政,陛下也是无可奈何的!”

花园正中的汉白玉凉亭内铺着一卷竹席,竹席的两边各放两个方形的坐垫,坐垫中间摆着一条黑色印着红色花纹的矮腿条案。在魏王李泰的邀请下,岑文本脱了锦履走上竹席,在坐垫前提起裳裾跪坐了下来。李泰双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好似怕听漏了一个字。

岑文本说:“春秋时期,卫灵公有个宠臣,叫弥子瑕。由于长得漂亮,卫灵公非常喜欢他,有一天外邦供奉了水蜜桃,这个弥子瑕恃宠而骄,吃了半个桃子,将剩下的留给灵公。侍卫们都看不惯,说弥子瑕眼睛里没有君主。卫灵公因宠爱弥子瑕,并没追究。”

“过了些日子,弥子瑕竟在没有得到灵公恩准的情况下,私自乘着卫灵公的车驾,出宫看望自己的母亲。与此,便有大臣弹劾他,卫灵公却说,弥子瑕是个孝子!然没过多久,弥子瑕失宠了!”

末了,岑文本故意将失宠两个字,加重了语气,拖长了尾音。

李泰和站在一旁的张亮直直地盯着岑文本,焦急地等待着下文。

本性难移,不是谁的一两句话,教条就能轻易扭转矫正的。果不其然,岑文本话音落下,李泰蹙起一字眉,肉嘟嘟的手啪啪啪地拍着面前的长条案几,心急火燎地问道:“失宠了,怎么样啊,您倒是快点说呀!”

岑文本轻轻咳了下,用口水润了下嗓子,面色凝重地说:“弥子瑕恃宠成娇,常常毫不避讳得出入后宫,一来二往,居然和卫灵公的宠妾有了私情!多次白日宣淫因侥幸而未曾被灵公发觉,也因侥幸使得弥子瑕肆无忌惮。一次,他又来宫中与卫灵公的宠妾偷情,却十分不幸得被灵公当场捉奸。卫灵公龙颜大怒,拔出佩剑将他杀了!”

典故说完之后,岑文本深深地叹了口气,耐心地规劝道:“大王,如今,因大王系陛下嫡出次子,更因大王文采斐然,博学多识颇有曹子建之风,对了陛下喜爱文学的胃口,故颇得陛下恩宠。也因恩宠,陛下才如此袒护大王。这样的隆恩,大王要懂得惜福,千万不要忘了做臣子的本分。藩王皇子是陛下的儿子不假,却也是臣子!古人诚不欺我,伴君如伴虎,大王切莫恃宠而骄,重蹈弥子暇的覆辙!”

听罢此番规劝,李泰颇为不满地掠了一眼,跪坐在自己对面,一派气定神闲模样的岑文本,从蒜头鼻中重重地冷哼了声儿。这个岑文本竟然将他这个堂堂藩王比喻成了以色侍人的男宠,真是太过分了!

然,他发泄心中不满的举止也仅限于此了。基于岑文本是弘文殿侍郎,又是李世民派给他的太傅,谋臣,不看僧面看佛面嘛,魏王李泰自然不会在他面前太过分。再说,他为了劝谏自己,引经据典比喻有所不当,但其中道理还是值得借鉴的。是以,李泰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为了继续在李世民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头一次忍住了心里的怒火。他紧蹙眉头,心思沉郁地叹了口气,一脸恨意地说道:“哼!这个太子,难道真是个不倒翁?弄出这么大动静,也没把他扳倒!”

“陛下啊,就是护犊情深!”岑文本心底里发出这样的感叹。

……………………

与此同时,正在东宫与汉王李元昌叙话的太子李承乾,也通过自己的线人,得知了此事。听过仆人汇报,李承乾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眼得见的冷弧,白皙俊美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呵呵”与他对面跪坐着的李元昌见此,阴阳怪气地笑了声。

汉王李元昌转身,拿起婢女手里的茶饼,亲手将其掰碎了,丢进案几上的白瓷容器中。接下来,将磁容器放在小炉子上反复炙烤的活计,便丢给伺候在侧的侍女。“啪啪”地拍了拍手上沾的茶叶末子。

他抬脸瞬了一眼,对席而坐的太子李承乾,呵呵笑着,拖长话的尾音道:“太子殿下真是好福气,遇到这样疼你爱你的父亲。若换做别的皇帝…哼,你这时早就不是太子喽!”

李承乾却不以为然地摇头,冷笑道:“哼,你当他这是为了我?这两年来我和李泰的明争暗斗,相互算计之事还少?陛下何等人物,对此,岂是真的糊涂到家,一无所知?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摆着袒护魏王李泰,何曾真心为过我?昨日朝上,你又不是没看见,没听见他是怎么对我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半分面子也不给。骂地那叫一个损!不但如此,令狐德棻替我说了句话,他就把人赶走了!”

“哼呵”汉王李元昌听罢,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时,炉子上的茶饼炙烤完毕。

汉王李元昌转过身去,巧妙地用帛巾蒙在容器的两耳上,将盛着茶饼,烘烤滚烫的容器端到案几上。将烘干的茶叶拿出来。放进小型的帛巾中,装进茶道碾机中将其碾碎了,倒进竹罗子里筛一筛,将其筛成茶末后,倒进盛满泉水的壶子里。而后,在特制的炉子中,加了上等的碳球儿,点了火折子在里头,盖了炉盖儿方才将壶子放上。

待它初沸时,打开壶盖儿,加上少许盐。盖上壶盖,继续煮。

二沸之时,煮茶的壶锅的边沿儿,冒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泡。李元昌便令一旁伺候的婢女将自备的山泉,从自带的壶子里舀出来放进容器,备着加水用。他一边吩咐,一边自己个儿右手拿着竹煮,在锅里搅合着沸水,左手从帛巾中取出茶粉洒到锅里。待开水第三次沸腾,遂将那瓢水倒进压住沸腾起来,将要溢出茶锅的沸水。

不多时,咕嘟嘟声儿响起,便是茶香四溢,壶口溢气。李元昌邪魅的俊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问道:“怎样,我的茶艺…”

“这还用说?六叔果然茶艺非凡啊!呵呵,真香!在长安这么些年,我还是头次见有人茶艺如此之好的!居然,这人还是您!”说这话时,太子李承乾一脸的崇拜,一脸的陶醉,对其茶艺赞不绝口!

汉王李元昌微微一笑,从身边的婢女手中接过五个白玉小碗儿,摆在案几上。继而,他提起炉灶上的茶壶锅子,以凤凰三点头的茶艺在五个碗里斟上半盅的黄液体。那液体散发出浓郁的清香。随即,李元昌打开佐料罐儿,捏了小嘬姜片,胡椒粉洒进五个小碗中。汉王李元昌笑着,摊开左手,掌心朝上做了个“请”以最具魅惑的嗓音道:

“只闻不尝,又有何趣?太子殿下,请吧!”

李承乾端起挨着自己最近的那碗儿,以袖遮口轻轻抿了一口,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激赏生辉。他点点头道:“真是人间美味!六叔,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难得太子殿下喜欢!以后,我们叔侄当经常来往才是。即使生在帝王家,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咱终归还是一家人!”

说这席话时,汉王李元昌的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美脸庞上,露出充溢着亲情的神情,语气温和可亲。令人见之闻之,感动不已。

果然,听之见之后,李承乾爽快地说了声“好!”

汉王李元昌言归正传道:“虽说,这次运送赈灾粮米一事,你有惊无险。但正如此,你才更要尽快想法,早日除掉魏王这个祸患!”

闻此,李承乾不禁得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容易啊!”

汉王李元昌接下话头道:“做起来,也未必难啊!”

李承乾前倾上身胳膊肘放在案几上,凑过脸来,目光直直地锁定汉王李元昌,以请教的语气道:“还望六叔教我!”

汉王李元昌颇有点为难地咬了下嘴唇,手指在案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蹙起秀气的眉宇。“这个,我一时,一时半会儿地还未有所考量。你若有耐心,等我几日可好?”

“好,我等六叔的锦囊妙计!”李承乾毫不介意地笑道。

李元昌转脸,看了下窗外。此时,暮色将至,晚照映晴空。他手撑着案几,从席子上站起身,舒展了下胫骨,一脸憾然地说道:“唉,入冬时节天黑的这般快。才多大一会儿啊,又得走了。太子,我得回去了,再晚点宫门就要关了。”

太子李承乾也从席子上站起身来,一脸留恋和依赖地对李元昌笑道:“六叔,您常来啊!以后,侄儿还要仰仗您的帮助,尽早除掉李泰这个威胁!您说,我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您可要帮忙啊!”

“那是当然!”李元昌挑眉,抿唇笑道。这时,有汉王官邸的驾车太仆走进来,哈着腰恭敬得催促道:“大王,您老快点儿吧!”

“好,我走了,不必远送!”

汉王李元昌抬起左手,摆了摆手腕,示意李承乾不必出屋相送。然李承乾却做足了小辈儿的礼数。带着太子妃、姬妾,将汉王李元昌送出了东宫大门儿,眼看着他登上车辇,望着他消失在余晖下。

晚照下,李承乾依然望着汉王车驾远去的方向,怔怔出神儿。冷不防地,听太子妃苏氏问道:“殿下,汉王肯真心帮我们吗?”

太子李承乾转脸,薄怒地瞪了她一眼,不耐道:“我怎么知道!”说实话,他心底里对此也没有个底数儿。这个汉王,看似挺亲切的。但是,他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不晓得,真是不晓得。

迄今为止,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进去吧,进去吧!”李承乾招了招手,示意妻妾们回家。

……………………

“大王,齐国那边来信了!”

华丽气派的汉王车驾绕过太极宫,回到永宁坊的汉王驻京官邸的坊大门口的夯土墙外,停了下来。还未等汉王李元昌走下车辇,便有官邸内迎出的仆人,将一封用蜡泪糊口的信件呈给汉王。

话音刚落,便引得汉王的太仆狗仗人势的呵斥:“没眼力见的刁奴,瞎了你的狗眼,没瞧见大王还未下车吗!再说,天黑了,你拿着劳什子呈给大王,让大王怎么看得清!过来,先伺候着大王下车!”

仆人挨了训,气得瞪了一眼太仆。一边在心底暗骂,狗仗人势的东西!一边搬了木梯在车辕上,伺候着汉王掀开车帘下车。

汉王李元昌一下车辇,官邸的另外些许仆人、丫鬟,打起了暗红色的灯笼走在前头,殷勤地为自家藩王照着路,跟进坊内…

一路上,汉王没有说话,底下人自然不敢造次开口,都自觉地闭嘴。直至进了汉王驻京官邸的红漆大门儿,抬腿跨进高高的门槛后,一直沉默不不言的汉王李元昌扭过头,借着灯笼昏暗的光线,看着那仆人,神情冷峻地问道:“是在齐国的线人送回来的?”

仆人赶紧回应了声儿“诺”话毕,他也忘不了趁着汉王不在意,冷冽地瞪了一眼适才骂他的太仆,这才算解了气。

“给寡人吧!要有事,明天再吩咐你!”汉王李元昌神情淡然地说着,伸过手,示意仆人将信给他。仆人应诺,依命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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