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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起源(1 / 1)

一切皆如雉奴所料,所谓的太子李承乾意外坠马,实际上真的就是魏王李泰与他们的六叔汉王李元昌暗相勾结,合谋造成的。

这汉王李元昌,乃是唐高祖李渊的第六个儿子,今上的异母弟弟,系宠妃尹德妃所出。生得犹如其母,肤色欺霜赛雪,面容俊美似仙,又性子乖巧嘴甜颇得高祖的喜爱。他与高祖父子情深,自不用说。

然而,他却是恨极了自己的二哥,如今的皇帝陛下李世民。究其缘故,起因于玄武门之变,在汉王李元昌看来,自家二哥野心勃勃、凶狠残忍,杀死了太子和齐王两位阿兄,夺得了太子之位尚不知足,还逼得父亲李渊禅位于他。更过分的是,李世民这个不孝的恶人,竟让年老退位的老父亲居住在距离皇宫偏远,夏天酷热,冬天潮冷的太安宫,害得他老人家心情抑郁,染病而亡。

李世民对父亲所做的一切,在李元昌的心灵深处,埋下了复仇的火种。彼时,尚在年少的他发誓,将来等他加了冠,有了自家的势力,他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地报复李世民,要他也好好品尝一下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爱子,为争权夺位自相残杀而无计可施,痛心疾首的滋味!他会让李世民的其中一个儿子,如法炮制玄武门之变,杀他子嗣,逼他退位,将他关进当年太上皇居住的太安宫!

如今,他已行了冠礼并且回到了自己的封地汉中,有了自己的势力,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藩王。说起来,这李元昌也是个深谋远虑的人,早在前往封地之前就将自己的密探打进了太子东宫和魏王的官邸。这些密探在两边的身份各有不同,有的是为两者出谋划策的谋臣,有的却只是打扫庭院,端茶倒水的仆役下人,根本不引人瞩目。李元昌交给他们的任务则是谋臣挑拨离间,仆役探听情报,该让其知道的秘密就让仆役侍从告诉那两位,不想让其知道的,他们休想知晓半分。

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只一心一意与彼此相争暗斗,各派密探潜伏两边,为自己打探消息。再者,不论是太子李承乾也好,魏王李泰也罢,他们都不会把庶出兄弟当竞争对手,因为那些人根本不配。至于祖父的儿子,父亲的那些个庶出弟弟,更不在他们争斗的范围之内。

此次,应今上特邀,李元昌带着自己的王宫护卫队日夜兼程地赶到终南山,参加天子一年一度的秋季狩猎活动。

彼时,皇帝陛下的号令下达,大家带着各自的人马,以及狩猎的家伙纷纷往深山而去…

至半山腰时,汉王李元昌的一名护卫打马跑到前端,手指着奔驰而过的方向,嗓音洪亮地禀报:“大王,您看,魏王打马过来了!”闻报,李元昌挑起漂亮的眉毛,声线上扬颇有些兴味地“哦”了一声儿。调转马头,他手搭凉棚,回眸远眺,魏王李泰肥胖的身躯骑着马,扬鞭费劲地打马往这儿赶的画面很快映入了汉王的眼帘。

嘴角慢慢上扬,双眸微眯,汉王李元昌俊美如仙的脸上,挂起了一抹讥嘲的冷笑。哼,这小子沉不住气喽!定是他瞧着这两年,李世民虽溺宠着他,为了支持他编修《括地志》,连武成殿都赐给他居住了。然,在朝政上却依然信任、重用李承乾,丝毫废太子的想法也没有。呵呵,以魏王李泰这急躁的脾气,哼,想沉得住气也难啊!

果然不出其所料,魏王李泰前来找他的目的。

论骑射武功,李泰一窍不通,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若是想要在骑射上设计戕害太子,无异于白日做梦。李元昌的骑射功夫之了得,早有官邸的斥候向他做了周详的介绍,加之晋王雉奴的那番建议。

是以,他才定下决心前来找汉王李元昌。

为了报仇,李元昌自然会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虽说,他也有设计谋害李承乾,致其残疾从而激化与魏王矛盾仇恨的目的。然而,他要的,并非是李泰在此后即刻取代李承乾,成为新太子。而是…

他了解李世民!他赌的,就是李世民的慈父之心。

就这样,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此时,汉王李元昌正坐在寒秋殿,与李泰挨得很近的一张席子上。这座殿宇,是今上李世民赐给前来参加秋狩的魏王李泰的行宫寝殿。当他在一旁听得魏王的斥候,将在翠微殿刺探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向魏王禀报之后,引得魏王李泰爆发出一阵儿得意狂肆的大笑。

“哼,都说陛下知人善任,然以寡人看,倒是未必!”汉王李元昌似是逮着机会,便要趁机贬损李世民一番,心底才算舒服。说这话时,他唇角微微扬起,两颊笑纹顿现,勾勒出一抹讥嘲的冷弧。邪魅俊美的脸庞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李泰抽动了下嘴角,“诶”了声儿,放下手里的盅子,满是横肉的脸上,布满了警告的神情,一双夹缝眼里透着锋芒道:“叔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父亲,甚至是恨他的。在外头,你想怎么说他都无所谓,随你便!但,当着我的面…我不乐意亲耳听到有人这么议论他!”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说他了。”

汉王李元昌叹了口气,摆了摆水葱白玉般的手,脸上带着妖娆的讪笑:“青雀,太子如你所愿,从马上摔下来伤着了踝骨,落下了残疾…若换做别的皇帝,定然会立刻下诏废掉他。可惜你父皇,他尽管痛恨太子李承乾不识好歹,不可理喻,一味地把阴谋歹毒的名声往你身上揽,不是个好兄长。但在他心底,手心手背都是肉,谁他都不想伤害!更遑论,

如今太子遭了大罪,你让他如何忍心废掉太子?”

听了李元昌的这席话,魏王李泰眉心微微一皱,扬起一字眉若有所思地“嗯?”了声儿,一条粗短的手臂撑着头,夹闪着狡诈的刺芒,颇为兴然地望着一脸诡笑的李元昌,嘴角抽动了下问:“何意”

“我的意思,聪明如你怎会不知?”李元昌挑眉笑问道。

“我,我的确不知,还请叔王明示。”魏王李泰假作无知道。

李元昌微微扬着眉毛,神情散漫,话语却极为严肃地说道:“让他坠马跛脚,不过是你在夺嫡万里长路中的起步!今后的路,还长着呢,所以,现在高兴,实在是为时过早啦!”

魏王李泰闻之,煞觉颇有搭理。一脸崇拜地望着李元昌,犹如花生米般的身躯缓缓地从席子上站了起来,敛衽深深地向李元昌拜下。谦逊地说道:“叔王英明,侄儿自会努力,绝不得意忘形坏了大事!”

“坐下吧,我还有话跟你说!”李元昌摆了下手,故意将藩王尊崇的自称“寡人”改成了更为亲近人的“我”,话语带着亲和力,面色却是极为严肃认真,一扫平日里的妖娆邪魅的样子。

李泰因为身体肥胖,不比旁人灵活矫捷。他笨笨地,动作迟缓地犹如古稀老者般,跪坐在与李元昌向对面的席子上,累得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白皙肥胖的额角吧嗒吧嗒地涔出大颗的汗珠子。

“叔王,要不要我现在就与岑文本等人联络,请他们联名上奏,请陛下废掉太子?所谓众口铄金,就不怕陛下为了太子,触怒众人!”

汉王李元昌大摇其头,大摆其手,紧蹙着漂亮的眉宇连连反对道:“不可,不可,断不可如此!你啊,太心急了!”

“太心急?怎么说?”李泰疑惑地扬起一字眉问道。

“啪”地一声儿,坐在对面席子上的汉王李元昌的左手,重重地砸在小案几上。俊美的脸庞,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厉声训诫道:“你啊,我都不知该如何说你!你现在联络岑文本等人,联名上奏请求陛下废掉太子,简直愚蠢透顶!适才,你还当着大伙儿的面,当着陛下的面儿装得像个好兄弟般,对太子的不幸痛哭流涕。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翻脸了?你让陛下怎么想,让一众人怎么想?”

闻此,魏王低下头,左手手肘撑着面前矮几,蹙着一字眉思索。

许久,他才心服口服地点了点头,抬起脸来感激道:“是啊,多亏叔王提点,不然就寡人这副急脾气,如此这般下去,岂不要坏了大事?”

“一切等回去再说!”汉王李元昌漫不经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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