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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1 / 1)

云飞卿知道了她发生的事,她心中的痛他一样的感受着。可是她为什么一夕之间就变成了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样子?她重新燃起的对他的讨厌,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论心中有多少疑问,云飞卿知道,即使对她来说这段时间的相处是游戏一场。但对他来说,他却是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尽管蕙绵的心中如同暗云遮压,今日却是个难得好日子。一缕缕打在世间万物上的阳光,是那么美好。

已进秋季,时不时的能看见空中掠过的一行行飞雁。

阮安之就是在这一日抵达京城的。

刚过巳时,五味子就驾着马车进了城门。

阮安之仍是一身纯净的淡灰,这时他正斜斜地倚靠在坐垫上。男子的拇指和食指不停地相互摩挲着,神情上只有恍惚。

阔别三个多月,今日他终于回来了,也终于要见到她了。想到她,他好看的唇角漾起一丝微笑。

“楚蕙绵……绵儿。”他换了换身姿,低低的将她的名字在口中琢磨了两句,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告别那日她给他擦脸的样子。

阮安之觉得自己有病了,只凭着那一日的相处,就不可控制的惦记上了那个他以前讨厌的女子。或者说,就是讨厌,也不能很好地诠释以前他对那个女人的讨厌。

才到赤芒山的那几日,每当他想起那个女人时,他都会觉得自己的心思太过不正常。他想来想去,认为自己是到了成婚的年龄:想要娶媳妇了。

在赤芒山待了不到半个月,师伯带着女儿绿意也去了那里。绿意算是他的同门小师妹,由于师伯居住在极北地区,他们也只在小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

“安之师兄。”绿意一见了他的面,就带着满目的欣喜唤了一声。

阮安之微笑以对,她娇笑的面容令他心思一动。他随即又认真地看了女子一眼,觉得自己之所以一直想着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长久不接触女人的缘故。

绿意在与平沙师叔说话间,也不忘把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阮安之。他注意到了,轻笑一声。“意儿,还记得山后那株桃树吗?这个时候结了满满一树的桃子,我带你去摘。”他道。

“真的吗?”绿意听了此话,也不顾正在问她话的师叔,忙喜悦的转向阮安之。“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她两步到了他的面前,依旧满含着少女纯净的笑意。

阮安之点头,微笑,迟疑一二,将女子垂在身侧的白皙的小手拉了起来。绿意低下了头,并没有反抗。

两个人小跑着就出了房门,转过院门口的桦树,一男一女的身影消失。

留在原处的两个老人都是愣愣的,良久,平沙老人才看着比他大了一岁的师兄笑道:“意儿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还没有婆家吧?”

“你这徒弟可是越教越坏了,怎么才见面就拉着我家意儿出去?”落雁老人没有接师弟的话茬,面上一副十分不满意的样子。

“坏不坏的,意儿喜欢就行。”

平沙老人一句话落,两个人相视大笑。他们一致觉得,若安之娶了绿意,这实在是太好不过的事了。

其实自家女儿的心思,落雁老人可是看的清楚。想起了来时女儿絮絮叨叨的带了许多东西要送给好久不见的师兄,他就又笑了起来:女大不中留啊。

阮安之想,还是这个他从小就喜欢的师妹是他应该喜欢的,楚家的那个大小姐,对他来说只该是个意外。

那段时间里,他带着绿意外出打猎、垂钓,做所有热恋中的男女都该做的事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与绿意的相处中,他对她的思念却一点都没有消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每当他与绿意相处的最愉快的时候,那个女人的面容就会突地在他面前一晃。那次他和绿意在垂柳下钓鱼时,想她的感觉又突然占满了心胸。

阮安之有些烦躁的丢下了手中的钓竿,难道他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吗?

“怎么了,师兄?”绿意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即转过头来问道。

阮安之没有接话,只是缓步走到女子面前。他看着她,缓缓地蹲下身,上身也一点点的前倾。他就不信了,能那么邪乎?

就因为看见了那女人的小舌头,他就喜欢甚至爱上她了?看着眼前的娇容,他突然间就想到了那个女人粉粉嫩嫩的舌头,于是便很不服气的想。

绿意看着眼前不断扩大的俊颜,迟迟疑疑的闭上了双眸。

那缓缓颤动的睫毛,让阮安之一下子回过神来。眼前又晃出了那个女人的样子,他摇了摇头,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这样对待绿意,到底是想证明什么?

“我有些累了,回去午休。”

没有想象中的落在脸颊上的吻,却是男子清冷而又润和的声音。绿意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开了眼睛,“师兄?”她疑问的看着他。

“你不想回去就再待会儿。”阮安之道,随即起身离去。

绿意怔怔的坐着,这样的阮安之对她来说真的是太突然,又太陌生了。是她做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了吗?

垂柳下的女子皱着眉头,一点点过滤着自己的话语,却没有发现丝毫蛛丝马迹。

一连五天,阮安之对着绿意没有丝毫笑脸。这样的他与前几日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论绿意怎么样的热情对他,他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于是,第七天的时候,他就被师父、师伯、师公,先后叫过去谈话。

阮安之很轻松地就应付了三个疼宠他的长辈,“我不会娶意儿的。”他倔倔的回答师公的问题。

“什么?你不娶?你不娶还那么对小丫头做什么?”鹤发童颜的老头儿被徒孙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她是小师妹,我做师兄的疼她不是应该的吗?”他一脸平静道,话语掉地,却觉得自己多少有那么一二分卑鄙。

“我,我……找你师父说去。”老头儿语塞,然后转身便走。

阮安之能轻松的应付三个长辈,面对着绿意时却总有些心虚。毕竟,之前他故意做了许多容易使她误会的事情。

“师兄,爹说的是真的吗?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们不是处的很好吗?”绿意听了父亲的劝解,便非要找他问个清楚。

“意儿,师兄已经有了倾心之人。”面对着少女质问的眼眸,阮安之迟疑良久,才声音低沉的说了出来。他看着她,并没有回避目光。

“你有了倾心之人?那你前几日为什么还那么对我,给了我希望,却又这么的打击我?”绿意怔了好久,才大声向男子控诉。

“意儿,对不起。”阮安之道歉,却又是那么光明正大的样子。

绿意更加难堪,抬手推了男子一把,随即跑开。

那日直到深夜丑时,赤芒山庄的一群主子仆人,才在一个山洞中找到了独自饮泣的绿意。

女子大病了一场,足有十几日才渐渐康复。

绿意身体才好些,落雁老人就带着女儿启程回去了。阮安之要去相送,却被师父一顿给训了回来。

“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徒弟,意儿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却被你这么戏弄?”平沙老人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怒吼。

“师父,我不是有意的。”在师父的怒火下,他也只能这么说。

最后,直到绿意启程离开,他都没能与她说上一句话。

阮安之愧疚的想要说声对不起,他自有他爱的,那样对绿意,确实是近于戏弄,尽管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落雁老人带着女儿离开没几天,平沙老人也启程回京了。

一心想跟着师父同时回京的安之,却被阻滞了下来。师公说,他的医术不够,必须在石室闭关一段时间方可。

平沙老人正气着自家徒弟,连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就走了。

尽管安之越来越想她,但却不得不留了下来。

闭关中的安之,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春梦。青春的燃烧总是会让他有一种冲动,那就是见到她以后,把他因为她的丢人的是告诉她。

再次想到梦中的情景,男人不禁笑的嘴角含春。

“五味,她真的把我送的那串赤芒果戴上了?”城里大道上行了一段,男人掀开车厢门帘,问前面驾车的五味子。

“是啊,少爷,我都给您说过不下八百遍了。”五味子很是无奈地拖长音调回答,自家少爷可真是越来越像个老婆子了,他在心中想。

“我就是问问。”阮安之带着笑意的声音,五味子不用回头看,就能想象出少爷那一副傻呆呆的笑模样。

兀自高兴地阮安之,对京城里她的动向却是一无所知。

“少爷,不如咱们直接去楚府好了?”停了会儿,五味子笑着调侃自家少爷。

“好。”阮安之下意识地答道,随即又忙道:“还是别了,咱们先回平沙堂,收拾一下再去。”

五味子听了吃惊不已,“少爷,我只是开玩笑的,好不好?”他在心内有些悲痛的大呼。

“这个当然,少爷一路风尘,当然要好好收拾一下才能再去见楚小姐。”机灵的五味子并没有说出心里的话,又顺着少爷的话道。

“就是这么说。”某少爷一点没察觉到仆童语言间的调侃,满脸认真的应和。

五味子将车稳稳地停在了平沙堂前,随即就有正堂中早已看见马车的小厮迎了出来。

“少爷,您回来了。”小厮接过五味子手中的马鞭,向阮安之问好道。尽管安之并非平沙老人的儿子,因为平沙老人一生未娶,门下所有的也只是他一个徒弟,所以平沙堂中的下人都将安之视作少爷。

“嗯,回来了。”安之很是敷衍地应了一声,便抬脚向堂里走去。就是这一声回答满是敷衍,但对该小厮来说,还是有些吃惊。

不过小厮不敢多问,随即就热络的和五味子说起话来。

“回来啦。”阮安之才进门没几步,就看见明显是过来接他的师父。平沙老人脸上的表情却在表示,我可不是来接你这个不听话的徒弟的,我只是凑巧出门。

“师父。”安之上前两步,高兴地喊了一声。平沙老人看着异常热情的徒弟,心里直嘀咕:这小子是哪不对劲了?

“我先去后面换衣服了。”没等平沙老人嘀咕完,安之下一句话就说了出来,而且是边说着便向后堂走去。

“给我站住,这么着急做什么?”平沙老人立即喊住了擦身而过的徒弟,其实他是知道这个徒弟比女人还爱干净的个性的。这时急着去换衣服也无可厚非,但是平沙老人就是看不上他那个着急忙火的样子。

“师父,我还有事呢。”安之稍停,侧身回答,答过就又要抬步。

“急着投胎呢。”带着在赤芒山上还未消下的气,平沙老人狠狠地将他训斥了一番。

安之只好耐心的停下脚步,做认真聆听状。他太知道师父了,从小就是这样:不反驳,很快就会结束,反驳的话,怕是能磨上一天。

“你换了衣服去斜月街挽月那里瞧瞧。”平沙老人最后结束时这样道。

安之与挽月虽不如像他和飞卿的关系那么好,但平日也算相交深厚。平沙老人个人来说,也是挺喜欢挽月那个孩子的。

“怎么了?”安之很奇怪,怎么他一回来师父就这样特地交代他去挽月那里?

“还不是为情所伤,那孩子这两日来拼着命的灌酒,这不就呕血了。”平沙老人叹了口气,挪步到药柜前查看药材,一边道:“我也是昨天被明德来请时才知道的,他现在是不顾命的灌酒。”

“就那么吐着血,还不停。我说他几句,也没听进去。你们平时也算不错,你过去劝劝他。就是个天仙儿,也不能这么伤着自己啊。”

平沙老人边拿纸包着药材,边絮絮道。

“挽月不要命,为的是谁?”安之到了长台边,紧追着问道。不知怎么地,他觉得他这一走,走得太久。

“不要命的可不止他,萧家大公子也是一个,为的怕还是一个女人。”平沙老人将纸包系住,皱了皱眉眉头道。

其实他不很清楚,但是接触过两个病人,再加上自己又活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更何况,两个病人口口声声念叨着的还都是同一个名字。

“到底是谁啊?”安之只觉得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盛,便着急的问道。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平沙老人听见徒弟并不怎么好的语气,怒吼道。

“我还有事呢,师父您先过去,我晚上定去瞧瞧。”安之想了想,对着师父有些讨好道。他确实是太想那个女人了,不是重色轻友。

“猴急个什么,急着去见什么女人?”平沙老人是知道自家徒弟的不重女色的,但是见面前徒弟一脸不争气的猴急模样,想都不想的就这样吼了出来。

“师父,您老不早就想我娶媳妇儿了吗?今个儿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大呼小叫的。”

“放着好好的意儿不娶,你又给我作什么妖呢?”

面对师父一脸急火的样子,安之只好十分平静地应对着。但最后还是先去了斜月街給挽月复诊,其一是他确实担心挽月,其二就是摄于老头的淫威了。

听师父说是一个样子,亲眼见到挽月的情形又是另一个样子。抱着酒坛子的男人一脸胡子拉碴,还说什么美面儒商宫挽月?这个时候的他,俨然一个耽于杯中之物的酒徒。

“阮神医,您过去看看吧,我们家少爷这个样子已经整整三天了。三天来什么东西也不吃,只是喝酒,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呕血了。”蕊夫人站在门侧,哽咽不能成语。

“你先给我说说他发生了什么事吧。”安之没有进门,转头对有些憔悴的女人道。看男人的样子,他是问不出什么的。医中“问”这一项也确实重要。

“绵儿,我这样死了,你会不会满意?能不能不讨厌我了?”这时,灌了一脸酒的男子喃喃出声。即使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听见他这时的声音,也会觉得心像被利刃一点点顶触,就要没入心尖儿。

安之听见,浑身僵住。他,和她,有什么吗?他仅仅离开了不到四个月啊,她怎么可以和别人有什么?

“就是因为她,楚家的大小姐。”没有注意到阮安之的异样,蕊夫人苦笑一声,有些嘲讽道。

“你说谁?”安之猛地回神,大声质问。

蕊夫人被这不在预料中的一吼吓得浑身一抖,看了看眼前的明显地一身沐浴过后的清新的男子,她才缓缓定了心神。

“就是左相府的大小姐,蕙绵小姐。”女子低下头,几不可闻的念出了后四个字,然后开始了简单的讲述。

“……就这样,楚小姐走后少爷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妾身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再说一遍,他们俩独处了一夜?”怔了好一会儿,安之才又想起质问来。

“是的,少爷早就想要娶蕙绵小姐为妻的。”蕊夫人说着,不禁将自己摆在了更加卑微的位置。

“有多早?”

她的哀伤被这又一声的怒吼打断,“也不算早,没有两个月吧。”她立即压住心中的疑惑,平静道。

“她要嫁给萧悦行了?”男人又是一脸怒气的问道,心中却满是无奈与恐慌: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是的,少爷还因为此事伤怀了好一段时间。那天不知怎么,少爷一身**的抱着她近了府。”蕊夫人像是没有脾气的泥人,把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

从不爆粗口的阮安之,在确认之后低咒一身,摔了挎在肩上的药箱就要离开。

“阮神医,我们少爷您还没给看呢。”守在一旁的明德见此立即开口。

“阮神医,您一定要医好我们少爷。如果妾身说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话,妾身听凭您的处置。”女人说着就跪了下来,一左一右的开始自抽耳光。

“他都碰了我的……”阮安之说到这里,蓦地停了下来。三个多月的缺席,他这时才发现,她是不会停在那里等着他的。这个时候,他就是生气也没资格。

男人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你起来吧,我尽力医他。但是,病可医,心却不可。我不能保证医好他。”阮安之将女人虚扶一把,迈步入房。

“您是神医,只要您医,少爷就一定能好。”明德连忙提起滚在一边的医箱,嗓门儿哑哑的跟着神医进了门。显然早忘了,昨日请过来的可是神医的师父。

女人身子一松,瘫在冰凉的地上:希望他能好起来,让我恨着的负心汉是个活人。

“你干什么?”安之才一伸手捞男子的手腕,他就一脸戒备。

“给你看病。”安之冷冰冰地回道,他不能克制一个想法:他竟然敢碰我的女人!

“你滚,我不要大夫,谁请的大夫?”宫挽月怒吼。

“我是安之。”阮安之依旧面无表情,尽量将眼前的男人当做病患看待。

“我知道,我还没到认不出人的地步。”依旧是怒吼。

“你饮酒过度,再不停止,性命难保。”阮安之将他的脸色一掠,有些严肃道。

“这些喝不醉的破东西,也是酒吗?”听他这样说,宫挽月益加恼恨,将手中的酒坛狠狠地朝着地面掷去。

他一直喝,一直喝,就是最烈的酒,也不能将他的意识模糊掉。她满带着恨意的面容,一刻不停地晃在脑里。

“性命难保也好,她恨我恨到让我死她都觉得太便宜了我。”男子说着,将头躲在双臂间,声音也有些呜咽。

“不,她说不恨我,只是讨厌我。因为没有爱过我,才不恨我。这是不是比恨更恨的讨厌啊?”他依旧捧着头自语,自问。

阮安之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中亦是震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痛苦的人,更别说这个人是挽月了。

“既然她恨你恨到让你死她都觉得太便宜了你,那你就别死。”停了好久,阮安之才缓缓道,声音在宽敞的房中飘荡。

宫挽月听了他的这句话,身躯一震。连日来,他的思维一直都是清晰无比,阮安之的话,他明白。

阮安之见他平静下来,才不情愿的拽过男人的手臂,匆匆忙忙的给他把过脉,留下一张药方,就出了宫府。

“挽月,你最好按时吃药,别再沾酒,否则会上瘾的。”他走前只留给宫挽月这样一句话。

出了大门,他将药箱交给五味子带回,便直奔楚府而去。

就在今日,萧悦行的母亲,几日前她看作婆婆的那个女人离开后,蕙绵只略略在有些红肿的脸颊上敷过粉,便动身去玄灵山。

离乱一语不发,像影子一样的跟着女人。

这个时候玄灵山上菩提树的叶子都渐渐飘黄了,比起九月九登高时,更稀疏了许多。她踏着静静的落叶,心却不再能被那种轻微的沙沙声磨得柔软。

这个时候蕙绵再想起来与萧悦行不到两个月的交往,心中只有自己被作为傻瓜摆了一道的不甘。

她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自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对他的爱就已烟消云散了。但是,萧悦行,黎莫如,她将他们看作她战场上的敌人。上次战败是她大意,她定要一局胜果,将所有的被打败的痛,通通还给他们。

蕙绵一直在心里想着这些事,并且有意识的朝着聆音亭走去。

这个时候的聆音亭是寥落阒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她有如梦幻的踏过亭台前的三级阶台,进到亭子坐下。

若要接近那个王爷,照以前的死缠烂打之法是绝对不可行的。蕙绵想着,突然间登高那日,那个男人对她所表现的关心涌入她的脑海。

她想起,不禁弯起了嘴角:他对她有心,那她不省了很多事吗?这个时候的女子,对其他男人对她的那种感觉异常敏感。就算那男人对她只是一点点的兴趣,她也要让他一点点陷在她的身上。

有猛地一瞬间,蕙绵非常奇怪,为什么她之前要拒绝流庄?有个男人那么为她倾心,不是很好吗?就算他对她也有别的目的,但是,绝对不会比萧悦行的更让人无法接受吧。

她兀自带着散发着妩媚与一丝丝诡异的微笑,并未注意到身旁男人眼中越来越重的忧色。离乱想出声唤她,想把这个奇怪的她赶走。

但是,不管这个样子的她有多么奇怪,她不再伤心了,不是吗?离乱欲言又止,眼中又泛起浓重的无奈。

“小心点儿,是不是累了?去那边亭子里休息一下吧。”

远远地熟悉的声音传来,虽然低低的,蕙绵却听得异常清楚。那个常是风流不羁的声音,也能变得这么温柔吗?是哪个女人让他这样的温柔以待?

蕙绵想着,抬头望了过去,那边扶着女子的一个手臂的流风,正也抬眸望向亭中。那样的情景让蕙绵心中一顿,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风流的他,竟然也心甘情愿的为了一个女人改变吗?

那她呢?置她于何地?一个前不久还说爱自己爱到骨髓的男人,这么几天就有了另一个女人吗?是不是,他对她说的爱也是骗人的话?

神情中将风流气息敛下许多的流风,还有被他小心翼翼的扶着的那个优雅的女人,一下子不明所以的刺痛了蕙绵的心。尽管她说她不会爱他,这个时候,她就是那么的不舒服。

女子不禁浑身僵硬,双拳不自觉地紧紧握住。

流风不知,远望中的那个女子,此时竟是为了他而感到不舒服,甚至是心痛。

他只是有些不敢接近她。

她是教会了他爱的女人,而他在与这个母亲中意的成亲对象相处中,发现了她所教会他的爱的秘密:那爱,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的。换了人,那爱就不在了。

即使明白了这一点,但流风更早明白的是,她之所以弃他而选萧悦行,多半在于他往常风流不羁的性格。再者,他也累了,不想再追逐以前乐此不疲的游戏了。

所以,他才会试着用另一种方式去对母亲中意的成亲对象——何府三小姐,何梅梅,也即黎府女主人的侄女。

流风看着蕙绵,愣了片刻,才又一次对女子道:“梅梅,我们过去吧。”

女子长相温婉,说话都不会大声,她温柔而又乖巧的点了点头。“亭子里的,是不是你的表妹?”她侧头看着他问,有点没话找话的样子。

流风微点头,没有话。

看着听着两个人的互动,蕙绵心中有一阵空劳劳的。这个时候她已经不用问旁人,就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

何梅梅,有名的大才女,其美貌在京城里也是广为人知的。和她的表姐黎莫如一样,同是京中显贵的梦中情人。

才女,浪子,倒真是绝配。

蕙绵嘲讽的笑了笑。

两人很快进了亭子,带来的下人守在亭口。

“表哥换女人的速度可真快,真应了那句话,女人如衣服。”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蕙绵就满口讽刺的笑道。

何梅梅本来笑着的脸,因为这句话瞬间一阵红白。

流风看着蕙绵,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是怎么了,萧悦行怎么没在?

自从她亲口向他说她要嫁给那个男人之后,他有段时间没有踏出府门,也不再关注她的任何消息。因为关注她多一分,他做出伤害她的事的可能性就越大。

“绵儿”,流风有些哑涩地唤了她一声,却不知接下来说什么。

“楚小姐可真会开玩笑。”何梅梅笑了笑,试图消除尴尬。

不想蕙绵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她冰着语气道。

“绵儿,你的脸怎么了?”流风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的状况,立即担忧问道,声音中带了杀气。

“被她的姑姑打了。”蕙绵说的轻飘飘的。

流风脸色变了又变,她太不正常了。“府里的人都是吃干饭的?离乱你是干什么吃的?萧悦行呢,他就不管?”他一句又一句的暴喝,走到蕙绵身边,想伸出手,却又放下。

蕙绵看着他握在一起的泛白的骨节,又笑了笑。

“你不是说爱我都爱到骨子里了吗?怎么几天没见,就搞上了别的女人?”她故意的、猖狂的、嚣张的问道。

“绵儿”,流风看着她只有震惊。蕙绵依旧是笑,她就是故意破坏他们。

“看来你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啊。”何梅梅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个女人可真会为左相抹黑。

“流风”,蕙绵看向流风,委屈而又撒娇道:“难道你以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她像是玩耍的语气与眼眸中一瞬而起的雾气极不协调,流风听她这样的话,心内一跳。

蕙绵随即低下了头,她可不是以前那个什么本身优点都不会利用的女人。

“你要不要这么不要脸的看着自己的表哥啊。”何梅梅看着那个仍旧坐在石凳上的女人,忍不住十分嘲讽道。

她话才落,一个巨大的巴掌就黑压压的朝面上盖来。

“你竟然打我?”何梅梅捂住发疼的面颊,耳边是一片嗡嗡声,却仍然朝着男人怒吼。

“敢那么说她,打的就是你。”

流风显然气极,声震如雷。在他面前,他不许任何一个人侮辱她。

亭外的下人们见局势失控,都乌压压的冲了进来。女人被流风一吼,只会嘤嘤哭泣了。尽管她并没有看向蕙绵,却觉到了落在她身上不屑而又嘲讽的目光。

女人这时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扑那个煽动火苗的女人,对着她又踢又打。

下人哄的哄,劝的劝,蕙绵听着耳边乱糟糟的一片,笑看了流风一眼,起身离去。

“你”,亭外,离乱看着蕙绵,低沉一声。

“怎么了,你看不惯?”蕙绵同样看向他,轻佻一声:“看不惯就滚啊,我不稀罕你陪着我。”

“我没有”,离乱错开眼眸,又是低低的一声。

“绵儿,我送你回去。”流风随即跟了出来,追上蕙绵,道。“你跟我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略迟疑,他又坚定的问道。

他若看不出她笑脸背后的苦涩,就不配那么爱她了。

蕙绵停下,等着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舍不得你。”她看着他道。

“真的?”就算满心都是对她的担心,但她这样的话,还是让他心中瞬间装满欣喜。

“我舍不得你。”蕙绵踮脚在他唇边吻了一下,重复了一遍道。这时身后传来了因为压抑愤怒而握拳时的咯咯声,她没有理会。

流风完全云里雾里,只剩下傻笑。“我也舍不得你。”他对她道,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蕙绵这时心情极其复杂,在他的怀中,她有几分满足,也有几分不舒服。

“你不要嫁给萧悦行了?”流风紧了紧怀中的女子,尽管有些不敢碰触这个话题,他还是问了出来。

“嗯,我想嫁给另一个人。”蕙绵应道,同时从他怀里退出。她也就看见了他眼中的期待,便有些故意地缓缓道:“我忘不了若庸,要嫁给他。”

女子笑看着一脸震惊的男子,“你会帮我的,对吗?流风。”她紧接着问道。

捉弄人,果然比被人捉弄,感觉要好。

“你说什么,在耍我吗?”流风有些生气的低吼。

“没有,流风,我真的舍不得你。”蕙绵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不做戏子太屈才。她急急忙忙的说着,如泉的泪水立即就沁满了脸颊。

“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爱他,忘不了他。”

女子带着一汪滚热的泪水看着他,流风就再也无法想其他的了。“你别哭,我帮你,我带你去找他。”他同样语速疾驰,神色间像一个为爱而死的殉道者。

“去找他,他又会讨厌我了。你们聚会时,也带上我,装作就是无意碰见的,好不好?”

她说的无比委曲求全,但是流风就是清楚地看见,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他点了点头,没有力气回话。

他明白了,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流风想着,迫切的想要回去弄清楚一切,但却极有耐心地陪着她继续走了下去。

静静地走路时,蕙绵瞟了眼身旁的紫衣男子,同时略回头望了望黑色衣摆。她不禁想,她的这个样子,他们会不会很讨厌?

几人一路无话,到了街角时,蕙绵拒绝流风继续送她回家。而流风也想回去派人查问,“不论什么,我都帮你。”他说过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蕙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愣怔,他会像萧悦行那样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自己,也会为了她而牺牲自己吗?

她想着这个问题的同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个如冰男子,在被窗帘重重遮蔽的内室中,抬手止不住的咳嗽。“去了哪里?”像是要夺走全部呼吸的咳嗽停下时,云飞卿才开口问进来一会儿剑魄。

“玄灵山,遇见了表少爷。”剑魄详细的回答。心中最想说的却是,少爷,咱们启程去赤芒山吧。

他们与北阙楼里的人联系过,得到的消息是北阙楼被围攻,已相持了二十九天。但是,他们少爷听了,只是说了句,“他应付的来。”就搁下不提了。

不过看着少爷夜不成眠的望向北方时,他就知道,其实少爷也是担心的。

“下去吧。”云飞卿淡淡地声音,打断了剑魂内心的活动。他没有说话,抬剑离开。

另一个,穿着干净的纯灰色长衣的男子,正在楚府门口与小丫鬟冬香争执。“你们小姐到底去了哪里?”阮安之被推出大门外时,又一次更加气极败坏的问道。

“阮神医,您怎么就像牛皮糖一样?奴婢说过了,奴婢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您快走吧。”冬香无奈而又厌烦的道。

小丫鬟说过,逃也似的转身。阮安之再向前,两个一直看着的守门人立即伸手拦住。“阮神医,请回。”

“回你个头,我去看飞卿,你们三少爷。”阮安之听着这无感情的送客声,怒火冲头。想他堂堂神医,到哪不是被欢迎着?这被赶出门,不让进门,可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我们三少爷没有请大夫。”门人依旧木木道,府里这几日气氛诡异,两个门人也有所感受。他们很喜欢相府,不免也因主子们的不愉快,而变得同样不大高兴。

“没请大夫,本神医是大夫吗?”阮安之气得口不择言,大声吼道:“我出回京,过来看老友,还不快让开。”

“小姐,您回来了。”

两个守门人有些为难时,蕙绵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其实将阮神医拦在门前,他们也很为难啊,毕竟阮神医是三少爷的至交好友。

这个时候出现的蕙绵,无疑将他们从这种危难中解救了出来。因此,两人几乎是齐喊出声的。

阮安之还要继续发火,听见这一声,身躯猛地一震。他有些不敢回头,只听着后面属于她的轻轻的脚步声,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心情。

蕙绵看着那个背影,并不能辨别出他是什么人。她心中没有猜测,也没有回应仆人的话,只是静静地错过那个背影旁边,向着府里走去。

她,竟然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他一眼?阮安之心怀激动的听着背后的声音,脑海里翻找着一句又一句用以开场的话。不料,那个女人竟看都不看他一眼。

满心的激动一下子就变成了完全的愤怒,他快速地伸手,抓住了那个错过他身旁的手臂。那种接触到的真实的柔软,这时又给他的愤怒中添加了些柔情。

“放开。”蕙绵顺势侧头,看清了那个人影,关于他的事情涌入脑海之前,她几乎是直觉反应的怒吼。

“不放。”男人心中立即火花迸溅,同样大声吼道。他都不知道他这是气的什么,是气她对他的态度,还是气她竟然与挽月孤男寡女的同宿一宿?

“放手”,这次是一声底气很足的男音,话到凛冽的掌风亦到。

阮安之被冲击的有些狼狈的后退几步,而蕙绵依旧稳稳地站立在那里。

“离乱,你果然尽得奉岳直的真传。”阮安之有些嘲讽的说道,之前他见过离乱和宫挽月二人的比试,那个时候他的掌风并不如此时的带着凌厉。

蕙绵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转身进府,脑中闪现了以前与他见面就吵的画面。虽然因为他与云飞卿交好,她以前与他的接触不算太多,但是就是那不多的接触中,他倒没有一次是和颜悦色的。

“楚蕙绵,你给我站住。”见她连句话都不说就要走,阮安之像极了一枚点火发射的大炮,几乎可见其头顶燃着的一簇簇火苗。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蕙绵应声停下,问语中尽是客气。

阮安之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女人太陌生了。明明是跟梦中的她长得一个样子,怎么对他的态度是那么的不同?

他不禁又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眼,当看到那光秃秃的手腕时,他再也顾不得追究她为什么这个样子对他了。

“我送的手链,你怎么没戴?”他质问着,理所应当的质问着,就好像,她戴他送的手链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我为什么要戴?”

“你为什么不要戴?”他紧追着她的话问,好像一个才追女孩子的愣头青,没有任何策略和温柔。

蕙绵不禁掩嘴笑出声来,这人是什意思?对她有意思?蕙绵敏感的感觉到他的特殊的不同,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我不喜欢”,蕙绵轻笑着说,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她与他以前交集不多,以后也不想有交集。

“绵儿,我这么着急的过来见你,你就这么对我吗?”阮安之怒吼,随即有些搞不清楚梦境与现实,“你不是说你都想死我了吗?”他又开始了理所应当的质问。

但那个女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停留一毫,阮安之见此心中一阵阵的绞痛。难道只错过了几个月,他就必须与她错过一辈子吗?

男人心有不甘的追了过去,却被早被离乱拦下。阮安之是医界的圣手,功夫上却仅有防身之资。

因此离乱只用了一半功力,就让他喉头一阵腥甜的倒退几步。

“她不是你能肖想的。”离乱面无表情的说道,他的神色,他的声音,都让人不禁想起落叶萧萧的悬崖。

阮安之却并没有被震慑,他现在满腔都是火气。“肖想?你竟然说肖想?我阮安之还就是肖想她了,你怎么的吧?”

他不顾胸口的不适,用十分不可思议的语气对着离乱吼道。

“等你弄清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就不会这么说了吧。”离乱竟然也用了她那种嘲讽的语气,有些鄙视的对这个明显是才回京城的男人说道。

语毕,离开。

阮安之怔怔的,看着门口渐渐只剩下两个守门人,看着他们一点点的离开。

只缺席了不到四个月,该是能够填满的吧?毕竟对于长长的一生来说,四个月实在是太短暂了。

阮安之想着这些离开,他必须回去,将她近四个月来发生的一点一滴都放在脑海里。然后“陪着”她度过,他所缺席的这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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