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死志求生蘩卿自救
各怀心思初见生嫌
（二）
骆思恭认出绑架蘩卿的是甄国舅，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来的冒失。但是，说时迟那时快，一意识到蘩卿想跳河，他还是很快就做出了反应，跳下水救人。
甄国舅见蘩卿的举动，却是愣了一瞬，才抬腿往船边快速走来。他方才听见了她喊的名字，还在思索这丫头怎么回事。他很意外，正如蘩卿所想，他既没想到蘩卿会跳水，也没想到她知道骆思恭。
他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这个狡猾的女人！敢耍他！小小年纪就会用美人计了！妈了个巴子！下次被老子逮到，看老子会不会饶你！”
黄头领却是又呆了片刻，才想起要捞人，大叫着吩咐手下救人。
甄国舅的手下没有会水的，黄头领的人却是都各有事做，没有立刻赶过来，等一些人跳下水，蘩卿早已被骆思恭携住了。
几乎是骆思恭一游过去，蘩卿就立刻缠上了上去。被水浸满身体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想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过这一生。
骆思恭感到女孩子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他，身体登时一僵。心里腻烦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就想扯开她，克制了一下，才转而变成扶上她的腰。好吧，还是个孩子呢，不懂事也正常。况且，大家总归各不相干——若有人因此要求他负责，那么，他大可以把她和甄国舅的事说出来。这么看来，她那样不检点，反倒是好事。他在心里默念。虽然心里还是老大不爽，但倒也并不觉得后悔。
他扭头，见女孩子闭着眼睛，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手臂加了些劲，将她拖出水面。女孩子吐出一大口水，呛咳起来。他皱眉将头避开些，拖着她带向自己的船。
“阁下，”对面船上的甄国舅看着水中的两个人，冷冰冰的道，“我觉得你还是把她送还给我的好。”
这是威胁了？骆思恭心里暗道，不还你又怎么样？这事儿要传出去，你甄国舅的好日子可就暂时结束了。言官清流们正因陛下长久不朝的关系，盯着你们甄家呢！
但他还是在声音中停了下，扭头看了一眼，又四下里扫了一圈。黄头领的人已经跟上来，与他保持两三蹬的距离跟着。半弧形，三前两后，四面包抄，极具攻击性。果然是一帮水鬼！
蘩卿被甄国舅冷幽幽的话惊的一激灵，又觉出骆思恭的手臂有些松劲儿，下身似乎有意与她分开一些。她吓了一跳，连忙更紧的把住眼前人的脖子，双腿往上一纵，使劲儿死死夹紧他，生恐掉下去。骆思恭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朝快艇上的人使了个眼色，船上的校尉们立刻搭弓挽箭，对着水里和对面。
对面船上却没有做出对等的反应。骆思恭一笑，这才道：“阁下这是想动手抢人吗？我奉劝阁下，两败俱伤的事，还是不要做的好！”说完，径自带着人靠到快艇边。
他们被七手八脚的拽上船。黄头领的人看了眼自家老大，也游了过来，散在四周，蠢蠢欲动。
骆思恭接过长顺递过来的衣服，想都没想的给蘩卿裹上。这完全是下意识，长顺愣了一下。他是给三爷拿的，他是不是拿少了？
蘩卿虚弱的朝为她裹身体的骆思恭笑了笑，道了声谢。她本就大病初愈，刚被冷水激过，此刻湿漉漉的被风一吹，只觉得力尽气竭，头昏脑涨，只是争着一口气，不敢睡过去。虽然骆思恭不会把她交给甄家人，但此刻甄家人就在对面，她还不能卸下心防。
“为什么一定要是两败俱伤呢？天宽地阔，你不觉得我们更适合做朋友吗？”
骆思恭神情凝滞了一下，低头，见女孩子正满脸刷白的哀求着望向他，怕的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他心里微微有些不忍。暗道：“凭这女孩子方才的果断，她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在装可怜。虽然如此，但我是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把这样的她交给对面的人！”
想着，便作奇怪的问：“不错。敢问阁下是？或者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呢，”事到如今，他觉得装傻也是甄国舅需要的。“只是，对不住的很，碰巧这姑娘是我的亲戚。恕我不能从命，不能把她交给阁下。”
甄国舅心中生疑，不屑道：“你是这姑娘的亲戚？这个可不是随便一句话说说的。这样的话，我还是她的亲戚呢！”
“呵呵，阁下若不信，大可以去查。我要尊她舅舅一声表哥。”
“那是自然，你把人还我，我自然会去查。”
“表叔，我不认识他。”蘩卿抓着骆思恭的衣服，转头看一眼对面船上的人。
“阁下听到了？”
骆思恭说完，自顾扶起蘩卿，让她靠着自己，往船舱走去。
一直不说话的黄头领这时突然冷笑扬声：“阁下这么做，不觉得有点以势压人了吗？不好吧？”他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大船上，立刻又窜入江二三十个大汉，那些人如游鱼般，很快就将骆思恭所在的船围拢住了。
“你待如何？”骆思恭心中疑窦丛生，停步和蘩卿一起回头看。
他带的人不多，且多是不会水的。和对面的人比起来，没有任何优势。
“民反官为匪。阁下想好了吗？”骆思恭说着，见那些人围拢的人已经开始攀上快艇，而甄国舅冷眼看着，色有晶芒。他唰的从腰间取出锦衣卫令牌，在空中一举，“锦衣卫北镇抚司骆思恭，奉皇命南下办差。上前者为谋逆。格杀勿论！”
他看着甄国舅，缓缓收起令牌。他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对方也在看他，二人对视片刻，各自转开。
黄头领眼眸深暗，看了眼甄国泰，冷笑。暗道，说是谁呢，原来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可真是棋差一招了。北司虽说品阶不高，但权力大的惊人，他现在还不想和北司的人对上。他看了看神情不动的甄国舅，随即对着水里的人挥挥手。“原来是骆绨帅大人！不知大人驾到，失礼了！”他心中不情愿，声音隐隐带着冷瑟。
骆思恭看着方才还一呼而上的人，刹那间便消失在水面，无声无息，仿佛刚才的围堵都是错觉，心中生警。“若某所看不差，水里那些位，可都是在海里喂大的身手。听说今年来，琉球至鞑靼沿海一带，海盗活动猖獗，抢劫了不少朝廷往来的大商船。阁下可听说过这事？”
“有这事吗？在下一个行商的，哪里听说过这事儿呢！”黄头领疑惑道。
“哦？”骆思恭笑了，“阁下消息未免闭塞了。听说福建沿海有个叫四海帮的，乃海帮之最。其中的副头领，好像也姓黄。叫，黄家权。”
黄头领也一笑，“那还真是巧。和在下五百年前是一家子。”
“看阁下气度，也不像愚人。恕在下直言冒犯，大丈夫行走江湖，一不能犯国法，二不能仗势欺人。阁下这样私带一个良家少女，实在不妥。您若还是不同意我带走她，那咱们尽可以到官府一辩公理。”
甄国舅闻言，脸色瞬间暗黑如墨。
黄头领干笑一声，“呵呵！说来倒是个巧宗了。也是某考虑不周，本来是与这姑娘之父有桩买卖要做，他且不让价，我们江湖中人，一向粗鲁，哪想的那许多道理！今日碰上绨帅大人也是缘分，这样吧，改日在下做东，请绨帅喝杯水酒，今日之事咱们从容再议，你看如何？”
骆思恭见他让步，“不敢劳驾。”说着，微一点头，扶蘩卿转身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