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起来想要将罪证毁尸灭迹的央央……没找到床单！瞅瞅焕然一新的床单，脸色越来越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墨无染带走路的，那个禽兽变态，带走这个做什么啊！
羞愤的结果是见着谁都没好脸色，基于面相还算过得去，回春堂名声又甚好，以前又是笑脸佛，才没有被人围殴。后来气消了也就算了，偶然经过林府，大门上已经落了锁，她便有些恍惚，曾经日日进出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半个人了，连仆人也没留下。
悄悄翻墙进去，连石桌石凳子上都落了叶子和灰，草长得很乱，她站了会儿，无端的想到墨无染那日要她一起去赏什么狗屁菊花，其实那花本来是先送给她的，那唱戏的班子也是问她要不要请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都说东院好，进府的时候他说了句：“我们去府里转转，你看东院合不合你的心意？”她看了后才知道，其实东院很像云府里她住的地方，她说喜欢西院，那是西院还没整理出来。她说喜欢清静，他点点头在书房待了一天，后来朱雀状似不经意提起，说西院的布局是他亲手设计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他是偷偷出来的，本来为了掩饰身份就很少出去，出去了也是易了容改变相貌，其实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来回春堂，来人这么多的地方。如果他不来，就不会被人识破身份了吧，就不会有人说他通敌卖国了吧，就不会被渭州的百姓讨厌了吧，就不会……让他的计划被打断了吧？
其实……或许这也没什么……她就是没事想起来，然后觉得有点伤心，觉得自己有点任性，然后就有点想哭。
这样想着，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眼前一亮，才发现一直戴在脖子上放在衣服里面的戒指掉了出来，这枚大的，和她手上那枚正好是一对。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那个摆摊的老板是暗卫装的，那块长得特别好看的石头是和氏璧，她本来就是学医的，自己脸上……又易了容，怎么会看不出来。
其实……其实……她以为不会这样思念的人，以为可以忘掉的人，以为可以忽视的那些事，会在他走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刻骨。
她仰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公子，有个人中了毒，我们瞧不出来，你快去瞧瞧。”回春堂坐诊的大夫很多，平时压根没央央什么事，刚开始都有些瞧不起央央，后来露了一手才让人信服，掌柜的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没再把她当绣花枕头。
大夫们都是知道她是姑娘的，师父就几个弟子，既然不是大师兄，那肯定就是她了。虽然她还有个医术超群的师姐，已经不是药师谷的人了，不可能来回春堂。
央央一看那个病人的外貌就知道是异域人，五官比睿国的深邃多了，这个节骨眼上正在和刘国交战，她对这个人不免多了些防备，“在哪里找到的？”
王大夫说：“出关回来在关门口发现的，已经中了毒，神志不清了。”
央央又问：“身上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王大夫拿出一封信，央央一看就知道是密函，拆了看，一堆看不懂的文字，拿火折子烧了，搭了脉放下手说：“不治。”
几位大夫和掌柜的面面相觑，王大夫说：“可这是一条人命啊。”
央央：“我知道，可这人很可能是刘国派来的奸细。”
大白天的，回春堂已经关了门，王大夫说：“我们是大夫，身上的责任就是悬壶济世，明明可以治好的怎么能不治！”
央央道：“我知道大夫的责任，可我们先是睿国的子民，现在的局势你们都清楚，治好了我们留不住他，到时候他回去了万一发生什么死的是睿国的百姓。”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冷漠，平铺直叙地表达一个众人都知道的事实，众人都沉默了，掌柜的，“不然我们可以把他关起来。”
央央摇摇头，“我们不知道他有什么本领，能来当奸细的没点本事脱险当不了，不能冒这个险。”
掌柜的：“也许不是奸细，只是个普通人……那也只是一封家书什么的……”
央央摇摇头很坚定地说：“不能冒险。”
大家都沉默了，王大夫叹了口气，“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一个人。”其实，谁又愿意呢，看着面前这个异国人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最终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央央只是看着地面发呆，她又何尝不是第一次？
她是一个大夫，身上的责任就是救人，这是理念和信仰，可她现在的行为已经违背了一个医者的信仰，她会一辈子遭受良心的谴责。可不能救就是不能救，在这个敏感的局势下救一个敏感的人，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怕就怕真的是个奸细，到时候会死更多人。
掌故的叫棺材铺的人来抬了尸体出去，给了人家许多钱，叹了口气，白发苍苍的大夫们都没讲话，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接下来这半天回春堂也没开门，大夫们都各自回家，掌柜的拍了拍央央的肩，“你别这么难过，老先生们都是理解你的。”
央央点点头，“我知道。”
掌柜的以为她在敷衍自己，又解释，“咱们渭州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世世代代的总督都是云府的人，就是京都那个云府啊，你可能不知道，有八百年历史的士族呢，咱们睿国第一世家，上一任总督就是云府的当家，后来调回京当了太傅，学问很高的。他当总督的时候会来私塾里看学子，还会亲自授课，教学问和道理，所以咱们渭州人都能理解的……”
掌柜的说了多久，后面又说了什么央央也记不得，她只是点点头，“我知道的。”她不是怕人误解，她就是觉得难受，救人不是，不救也不是，人总是这样为难。
掌柜的叹了口气，“你没有错。”
“我知道的，但那个受伤的人也没错，王大夫想救人也没错……就是因为大家都是对的……”人世的抉择本来就是困恼的，不是因为谁对谁错才有矛盾，就是因为都是对的，所以才有矛盾。
掌柜的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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