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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葬佛之堂(1 / 1)

炉火摇曳,车厢里寂寞之色更浓。

杨晴凝视着酒坛,里面还有酒,没有涟漪,所以她就吹了一下。

涟漪涟涟,她的心仿佛在此刻得到了满足。

也许她不喜欢安静,太安静容易令人寂寞、空虚。

她掀开厚厚的布帘,凝视着外面。

外面冰冷的寒风飘飘, 白云悠悠,天地间渐渐已有了曙色,大地渐渐有了活力。

杨晴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放下布帘,扑向无生的怀里,“这马车......。”

无生轻抚着她的背脊,“不用怕,没事的。”

杨晴咬牙,已说不出话了。

这还叫没事,这马车都飞到天上去了,还没事。

她本来坐着迎客松的孤舟就够害怕了,现在才知道,还有比他更可怕的。

“军师他......。”

无生已在叹息,“离别咒里的马车不是一般的马,也不是一般的车,所以很平稳,你不用怕。”

杨晴点点头,嘴角的恐惧之色却飘了起来。

这个能不怕吗?怎么会不怕?如果忽然掉了下去,那会怎么样?

无生叹息,长长叹息。

杨晴凝视着无生的躯体,石像般的躯体一动不动。

“你不怕?”

“我不知道什么叫怕。”

“他会不会把我拉去天堂?那我们不就玩完了?”

无生不语。

“你还是叫他老老实实在路上跑吧。”

无生不语。

“我真的快吓死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已软软坐下,似已无力。

无生倒了一碗酒给她,希望她的躯体能冷静、平稳下来,可是她嘴角渐渐已抽搐了起来,仿佛已受不了了。

她喝了口酒,努力将自己控制住,凝视着无生。

无生石像般一动不动,石像般不语。

“你是不是鬼?”

无生不语。

“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我不知道什么叫怕,我为什么要怕?”

杨晴垂下头,凝视着酒坛,酒坛里没有一丝涟漪,极为平稳,极为冷静。

她的脸色渐渐已飘起了苦恼,无奈、难受的苦恼。

于是她一碗一碗的喝,一碗接着一碗的下肚,冰冷的酒流淌到肚子里,躯体与灵魂都已被烧得剧烈滚热。

直到肚子渐渐已扭曲、变形,脸色渐渐已现出红晕,眼睛渐渐已发亮,她的躯体才渐渐冷静、稳定下来,嘴角渐渐没有了抽搐。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看她。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

炉火摇曳的仿佛更加萧索、无力,仿佛已受不了她鬼叫,如果看见得道的法师在替别人消灾解难、驱邪避凶,就很容易联想她现在的样子。

她并没有静静的坐着,也不再喝酒,却拿着酒杯对着酒坛敲打,不停的敲打。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

她仿佛已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得道高僧,在轻念着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阿弥陀佛。

没有人阻止她,无生仿佛懒得阻止她。

冰冷的寒风阵阵掠过,光秃秃的树上偶尔会飘下几片残叶,几近枯萎的残叶。

残叶飘飘,飘落着地。

他就拿着扫帚将其清理干净,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尘土,没有残叶。

绝对没有。

如果有,他就要倒霉,活活的倒霉死,要是死了反而好些,就因为死不掉,所以才要不停的扫地。

地上的残叶飘飘,他就走过去,清理干净。

地上没有残叶,没有尘土,就静静的凝视着树枝,等待树枝摇晃,等待冰冷的寒风掠过。

冰冷的寒风飘飘,残叶也飘飘,他就走过去,清理着......。

四面都是墙壁,冰冷、冷漠的墙壁上没有门,也没有屋子,只有墙壁。

干干净净的墙壁上没有壁画,什么也没有。

里面几十株高高的树木挺立着。

里面只有树木,没有别的。

破旧的袈裟已显得极为陈旧、不堪,眼睛皱纹显得说不出的僵硬、死板,没有一丝灵活。

初晨的阳光并不是那么强烈,压得很低,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又瘦消,营养不良的那种修长而又瘦消。

没有残叶,没有尘土,他就抱着扫帚凝视着苍穹。

苍穹白云飘飘,冷风阵阵。

悬在树干上那超级巨钟“嗡嗡”作响,仿佛是满天神佛在低诉着极乐之经。

陈旧、古朴的超级巨钟上,依稀可以看到三个大字。

极为沧桑、极为枯萎的三个大字,沧桑、枯萎的仿佛是满天神佛留下来的极乐之印。

葬佛堂。

他是光头,身着袈裟。

难道他是和尚?是佛?

他摸了摸头,他很少摸头,摸头的时候通常只会发生三件事。

一件是鸟粪落到头上,一件是睡梦中被尿憋醒,最后一件就是打雷。

现在这三样一件也没有。

他摸着头,凝视着冰冷、干净的墙壁。

墙壁骤然间被撞破,飞进来一辆马车,向他自己飞了过来。

于是他就站起,拿起扫帚,扫了扫。

然后马车就飞了出去,连破旧、残碎的砖头一起飞了出去。

他站在墙内,静静的凝视着马车。

马车重重的落在不远处,已破碎。

马嘶连连,尘土飘飘,残叶萧萧。

他的脸上飘起了惊奇、惊讶之色。

尘土渐渐已散,残叶依旧飘飘。

里面现出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抱着女人。

这是很好看的女人,可惜她的脸色飘起了抹抹惊慌、恐惧,躯体已渐渐抽动、不稳。

这男人恰恰相反,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惊慌,没有一丝恐惧。

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盯着,都不会很舒服,被这双眼睛盯着,仿佛是被枪在戳。

这人的眼睛还有个毛病,一个很奇怪的毛病。

一只眼戳着脸时,另一只眼却戳着胸膛;一只眼戳着胸膛时,另一只眼却在戳着裤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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