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汉子掏心掏肺的说话，又看看那小女孩一脸羞涩而委屈的模样，林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都说穷有穷的理由，这山里人也太愚昧了吧？
这都啥年代了还有把自己女儿献给客人的思想？而且还是这么个小女孩？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确实误会这中年男人想要谋财害命的想法了。
“大叔，您是说……想让莹莹跟我出去，摆脱那个什么大王的虎口？我带你们出去没问题，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您不能这么干啊！莹莹不过才十一二岁吧？如果我真要做了什么，那我成什么了？”
中年男人看着一脸气愤的林海便知道他不愿意，也是啊，自己和女儿都不过是山野鄙人，而对方明显是贵公子，如何看得上自己这瘦瘦弱弱的女儿呢？如果自己的身份再高点，说不定……
当下叹了口气，说道：“恩人莫怪，这是老汉莽撞了，唐突了恩人，还请恩人看在老汉一片诚心的份上，不要责怪才是。既然恩人不喜欢，是小女没福了……”
“爹爹说我今年实岁都十三岁，虚岁都十四了呢……”旁边不作声的莹莹听到林海的话有点发急，像是受了什么侮辱似的，梗着脖子说道，一张小脸上依然脏兮兮的，但是大眼睛却很有几分倔强。
林海禁不住哑然一笑，宠溺地摸了摸莹莹的头，却被她甩开了，显然因为刚才被拒绝的事儿在生林海的气。
真是个小孩子脾气！
“这样，大叔，我看你们父女两孤零零的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还要忍受那什么劳什子大王的欺负，明天不如收拾好东西跟我一起出去，外面总比现在这个地方要好得多。您看怎样？我在外面朋友也不少，虽然不能给你们什么太好的生活，但是帮你们找份营生还是没问题的。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林海倒是真心愿意帮帮这对父女两。
那汉子看了林海半晌，低头沉思，十分犹豫。
“林大哥，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啊？”莹莹显然对外面比较感兴趣，不由得发声问道——刚才的事情貌似没对她造成什么困扰。
林海呵呵一笑，“外面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外面人也多，你能够找到很多女孩子一起玩啊。而且你的年纪虽然也大了些，但是也不妨事，还是能够跟其他同龄的男孩女孩一起上学的，周末了就可以去游乐园玩过山车、摩天轮，放假了就坐汽车啊、火车啊、飞机啊什么的出去旅游看看万里长城、故宫之类的。你要是出去，我送你一套芭比娃娃，城里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的。这些东西在山里面肯定是看不到的哦。”
这些场景听得莹莹眼睛放光，她从记事起就在这山林里，哪里见过外面的世界，如今听到林海嘴里冒出的各种新事物，都是自己没听过的，便十分向往。
中年汉子听着林海的描述目露疑惑，什么汽车火车完全没听过——自己不过在山里待了几年，难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这么多了吗？
他如今在山里早就磨去了锐气，只想和女儿好好过完余生就好了，但是一转头却看到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心头顿时一酸。自己当年带着女儿躲到这个地方，就再也没出去过了。自己不过是衰朽残年，可是女儿才刚刚长成，不该也跟自己一样像野人过一生啊。不然，就是想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也找不到。自己之所以动了把女儿献给林海的心思也是出于此。
相比于其他山民的孩子，突然出现的林海无疑要优秀得多。对方不仅怀揣千金，武艺非凡，更是毫无骄人之态，敢于冒险，没有纨绔之气，单从这几点来看，算得上仁德与才能兼备了。至于年龄上可能差了几岁，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是将来自己女儿只能做个妾室，也比当野人强吧。
想到过往，也罢！当下似乎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中年汉子牵过女儿突然跪拜在林海面前，“既蒙恩人不弃，贲携女儿莹愿侍奉恩人为主！如违此誓，天厌之！天厌之！”说罢，捶胸顿首，深深趴伏在林海脚前。莹莹似乎被阿爹的举动吓到了，但是在阿爹的眼神催促下，也赶紧趴伏在林海脚前。
林海吓了一跳，赶紧退后几步，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这么迂腐，玩这种古代才有的老一套的东西？自己说带他出去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就说到主人、仆人什么的？
如果按照惯常的意思，自己要是接受他了，他自然是自己的仆人了，那自己不是还得养着对方，给对方发工资？他就剩了一只胳膊了，这要出去想做个保安都没地找啊！最后他们的生活费还得自己出啊！
林海满头黑线，哥连自己都几乎养活不了呢，现在还拖家带口上了，以后咋活啊这要？！
林海想到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吓了一个哆嗦，可不敢收仆人，现在雇个仆人价格多贵啊，没有个二三十平的地方不住，早餐没有鸡蛋面包牛奶不吃，比自己这个主人还过得好呢！
“大叔别激动，您先起来，是不是搞错了啊？这个事吧……您只要看看我这破破烂烂的就知道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我这自己都养不起了呢我哪敢收手下啊！而且吧，我从小自食其力惯了，不习惯别人伺候，大叔您说的这个……咱们从长计议怎么样？”林海赶紧上去扶住独臂大叔和莹莹，小心翼翼地说道。
贲听了林海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不傻，听明白了林海的意思，就是嫌自己残疾了，没什么用了。至于什么没钱的话，贲岂不知道能够用得起那种神兵的人必定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对方虽然衣衫有些破烂，那也是因为在林子里走久了，看衣服的布料就不是凡物。
贲深深叹了口气，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啊，再早十年自己可是不少贵门拉拢的门客，可是如今呢？自己打算为了女儿最后死心塌地效忠一个人的时候，却反而被人嫌弃了。也是，自己毕竟残废了呵！
“阿爹，你怎么啦？”莹莹在旁边看着父亲悲伤的样子，十分心痛，赶紧摇一摇父亲粗壮的右臂。
林海看到贲摇头自嘲一笑，拉着女儿长身而起，壮硕的身体竟然很有几分傲然的感觉，但是壮硕的身影之后却掩不住浓浓的失落。
林海看得不忍，“大叔，您这是……怎么了？”林海虽然拒绝了，但是感觉不太舒服。
贲洒脱一笑，平视林海说道：“恩人担待，是贲鲁莽了，您不必在意——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明天一早恩人还要赶路，不如早些歇息吧。”他目光平静，似乎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林海松了口气，刚才看这位大叔的神情，真的让他莫名有种揪心的感觉，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但是仔细想想，又不知道错在哪，只是觉得不自在。现在既然事情揭过了，自然最好。
“嗯，大叔和莹莹也早些歇息。”
……
林海重新躺在木床上，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这个时间睡觉刚好，只是脑子里仍然不由得回想刚才的事儿，今天遇到的怪事真是太多了。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头绪来，索性眼睛一闭，睡大觉——等明天自己跟大部队汇合了，这都不是事儿！
这一晚，林海依然睡得不安稳，这也是他长期探险经历养成的习惯，夜晚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睡得太死简直是找死。而且潜意识里，他总感觉有什么事儿会发生。这种感觉随着天色变亮越发强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