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娅儿睡醒的时候,一睁眼便瞄到一旁伫立着发呆的阿红。
一般来说,阿红会来寝宫里照顾她,定然是宁栖又出宫了。
近日来,宁栖出宫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他到寝宫里陪着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谈不上不习惯,只是,事出突然必有妖。谁知道这一回,做妖的是谁呢。
她懒洋洋地下了床,一边穿着鞋,一边慢悠悠地道:“怎的还发起了呆来?”
穿好鞋的同时,她瞟了一眼阿红,这一眼让她瞧见了阿红手中拿着的竹简。
“这是何物?”她问。
阿红惊醒般抬头看她,眼中尽是挣扎,她蹙眉咬着下唇,显得犹犹豫豫。
她顿觉头疼,近日来,阿红展露出这番模样简直同一日三餐般频繁。
她往梳妆台的方向走,随意道:“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别说,莫要摆出这副模样让我瞧着心烦。”
心烦,近日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的耐性是越来越差了。
闻言,阿红抿唇略带委屈地看着她,这份委屈之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小主。”
“过来为我梳妆罢”她岔开话题,直接招呼阿红。
阿红慢吞吞地走了过来,那双惆怅的双眼渐渐变得明朗,她将竹简放入李娅儿的面前,让它稳稳地放置在李娅儿的面前。
李娅儿看似随意地瞄了一眼梳妆台上的竹简,一言不发。
阿红执起玉梳,素白的手挽起李娅儿三千青丝,温柔地梳着,她勉强地笑着:“小主,你可还记得,曾经的你,并不是这番模样。”
不是这番模样?
李娅儿下意识地盯着铜镜中艳丽的女子,一时之间,觉得什么都没有变。
至少,铜镜之中的人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妖艳。
这人,是她。
阿红为她梳发梳了十几年,手法很是娴熟,不一会儿便为她梳好了发。
阿红往铜镜处望了望,望见铜镜中那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子,这才放下手中的玉梳。
阿红将玉梳放入梳妆台的抽屉里,一瞬间玲琅满目的饰品闯进了她的视野。
至从小主住入宫主的大殿之中,小主的饰品以及衣裳,均是宫主细细挑选的。
起初阿红并不晓得,只是听到瞳幻宫人闲时嚼的口舌,这才有了这样的猜想,而前些日子,宫主外出专门买的琉璃耳环出现在小主的梳妆台中,这样的猜想自然得到了证实。
不得不说,宫主的眼光很是毒辣,他挑选的物件均十分符合小主的气质。
小主长相偏为妖冶,美得张扬,而宫主挑选之物,也带着一种简约的张扬之美。
以前的小主,虽然活着没有什么目标,却也过得任性。
现在的小主,就像一个被人精致装扮的娃娃,虽是惊人惊艳,却没有生气。
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越来越像宫主大殿的气息。
她这样想着,目光不由落在一旁的竹简之上。
虽然,她并不晓得亦桉可不可信,可是,既然能有机会让小主抓着,怎么都要搏一搏,不是吗?
李娅儿用余光望了一眼看着竹简,眼光中带着坚定神采的阿红。
她不动声色地收敛了目光,抬起手执起竹简。
将竹简摊开之际,入目的便是熟悉的字迹,那尚未干透的黑墨之下,落款是“亦桉。”
她的手抖了抖,一边抖着,她一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一来,她花费了些许时间才将这竹简拿稳了。
听闻娅儿姑娘乃瞳幻宫的少主,也是日后支撑着瞳幻宫的人。
瞳幻宫之传闻着实有趣,若是少主赏脸协同在下参观瞳幻宫,实乃亦桉之大幸。
—亦桉
她呆愣着将亦桉所言消化了许久,这才失魂落魄地将竹简合拢。
此前,阿红说,阿捡不记得她了,她是不信的。
可现在,来自亦桉的书信,是如此的客套,如此的疏离。
她一下,便信了。
亦桉,不再是阿捡。
她白着脸,将竹简放在阿红的手上,冷漠道:“不去。”
那一日,宁栖警告着亦桉的话,还没有从她脑海里消失。
宁栖让亦桉别来招惹她,亦桉听到了,却还是来了。
不是阿捡的亦桉来找她,还能是为了什么,无非了是为朝廷。
烦。
太烦。
这些江湖中事,这些朝廷中些,一但沾上了,定然是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烦心事。
“小主”阿红将竹简接过,微低着头坚持道:“阿红私以为,无论如何,你同阿捡的事情,定然是要说明白了才好。”
她觉得阿红这话可笑,委实可笑。既然阿红晓得这是她同阿捡的事,如今阿红劝着她同亦桉说前尘往事做什么?
她猛地转身,不愿看向阿红,沉默许久,她笑着询问道:“十一,你觉得呢?”
一瞬间,看起来除了她和阿红之外空无一物的寝宫片刻之间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的眸色是多年不改的淡漠:“属下不知。”
十一出现的刹那,阿红便被吓得白了脸,从小主到寝宫里住下开始,她一直照顾着小主,可,她从来不晓得这寝宫之中,除了小主之外,居然还是他人存在。
李娅儿只是笑:“好一个不知,倒是记得身为属下的本份。”
十一低着头,不言不语。
李娅儿不说话,她踱步到桌前,坐下后,一只手拖着腮,望着窗外发呆。
阿红白着脸,捏着竹简,不安地望了一眼十一,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阿红发出的脚步声使得十一侧目,他用余光看着阿红离开,这才悄无声息地隐藏于寝宫的某个角落。
李娅儿百无聊赖地打开桌子上的食盒,取出里面的膳食,用陶瓷制成的勺子搅拌着碗中热气腾腾的粥。
一时之间,混着热气的水汽冒出。
其实,不仅仅是阿红,便是她,也不晓得十一居然一直守在他身边。
十一是宁栖的人,那么他出现在她的身边是谁的指令自然是不言而喻。
若不是有一日,她独自在池塘边看着荷花发呆,返回的时候,因恍惚之间踩空了一格阶梯,即将跌倒之际,一身黑的十一忽然出现,拉了她一把,将她从跌倒的注定中拉了回来。
这一拉,也让她晓得十一的存在。
那一日,她低声对十一道了声谢,便又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寝宫。
夜里,宁栖回来的时候,素白的手中拿着药膏,一言不发便拉过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似乎是在寻察她的伤处。
她一动不动地他打量着,心里却直发凉,再这样下去,兴许她当真永远摆脱不了宁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