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挽月眼见周遭的景物向上疾驰,而头顶的天空也越来越小,当四面的光明渐渐退去,那无穷无尽的黑暗慢慢来临。
“我应该死了吧,这十几年的光景,十几年的岁月。。。”
“我的爱人,请好好地活下去,若是有来世,我还在凉城等你,哪怕也仅仅是这须臾的时光。”
“再见了,原谅我不能陪你到更远的地方,原谅我没有兑现那永远守望的承诺。。。原谅我。”
“可惜我终未等到你娶我,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我想过无数种方式离开这世界,却从未有这般满足。。。”
小挽月本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悄无声息,却又酣畅淋漓。
可不知沉睡了多久,恍惚中睁开眼睛,瞧见了自己躺在一个华贵无比的房间,身下是一方宽大而庄重的拔步床,上面的丝绸铺的很厚,柔软极了。
远处一个身着青草色锦袍的女子,大概是这府上的丫头。
此时正伏在桌上,安静的睡着。
欧阳挽月想叫醒那丫鬟,可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啊啊”的声响,似是被人抑住了喉咙。
但这细微的声响,依旧被人听了去,只是并非那女子。
“你醒了。”这声音浑厚而绵长。
待说话的人走到床边,欧阳挽月瞧清了这人的容貌,是个男人。大大的眼睛,厚厚的嘴唇,一头利落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不羁而木讷。二十几岁的面孔,显然和那声音极不相称。
“我们在河边遇到了你,便将你带回来了。”
“啊。。。”小挽月本想说声谢谢之类的寒暄话,可发出的声音却依旧是单调的音符。莫非自己真的哑了?
男子瞧了这丫头的表情,笑了笑。说道:“放心,只是暂时的,过些日子便没事了。”
说完,任由这丫头诧异的瞧着自己,不做理会。走到那锦袍女人的桌前,伸出干净的手指,轻轻地在桌上点了两下。
“啊!少主,我。。。”
那女人被这清脆的敲击声唤醒,惶恐而不安。似是想解释什么,却被男人挥了挥手打断了。
“叫人有这样叫的吗,不会说话啊。”欧阳挽月本就是小孩子的心性,见了这人的高高在上的做事风格,很是不满,嘟起小嘴,在心中骂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大的架子。”
谁知这话本是心中所想,可那男子却骤然转身,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自己,缓缓地说道:“你就这般诋毁自己的恩人?”
欧阳挽月此时已是满面的惊奇,“妈的,我没出声啊,这还是人吗。妖怪啊。”
男子玩味的看了看这丫头,轻轻挑了挑眉毛,似是惊奇这小姑娘的顽劣。
而后缓步走到床前,戏虐的附身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就比如,你现在想要割开我的肚子,看看我的结构。”
男子说完也不管欧阳挽月心中的骇然与恐惧,哈哈大笑着,转身出门去了。
只剩下胡思乱想的小丫头,和这房间里留下的残香,似是黄檀,似是青草。
“妈的,早知道当初用剑摸了脖子,也好过落在这怪物手里。”
“他会不会是个吃人的牲口变得,修炼百年幻化了人形?”
“这样的法力,百年够吗?”
“要是我拜他为师,嘿嘿。。。。”
“。。。。。。”
不得不佩服,这丫头的想象力真是超凡脱俗的可以。
就这么想着想着,小丫头便有觉得困意上涌,径自去那妖魔的世界游荡去了。
许仁杰信步至屋外的亭中,朝之前那丫鬟招了招手。
那丫鬟见少主示意,慌忙的提了裙摆跑将过来。
只听许仁杰说道:“从今日起,我要你寸步不离,但有什么差池。。。”
小丫鬟听了许仁杰的话语,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颤抖着说道:“少主放心,奴婢定当悉心照料。”
“你明白便好。”许仁杰交代了几句转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说道:“庄内镜子,一个不留。所有瓷器,全部打碎。若有一件漏下,你便投了噬魂池吧。”
说完这些,这翩翩却木讷的男子,在丫鬟的惊慌失措中,头也不回的走远了,只留下那小丫鬟独自跪在亭中,瑟瑟发抖。
话分两头。
那日欧阳挽月引开了众人之后,陈洪便陷入了深深地昏迷,不知过了多久,是一日还是两日,待转醒过来,那清冷的残月,又已挂在了枝头。
靠着树干艰难的坐起,将手抹至腰间,再解下酒壶。这几个动作看似简单,却以叫如今的陈洪精疲力竭,汗流浃背。
咬开盖子,将那满满的烈酒,一股脑的浇在背上。原本疼痛不堪的伤口,登时如火烧一般,绕是陈洪这般铮铮铁骨,却也险些叫出声来。
那烈酒流入伤口的感觉,如同淬火一般,浑身的血液如那蒸腾的水汽,且带着几分焦灼。
待身上的热浪稍退,已过了小半个时辰,陈洪觉得似是有了些力气,艰难的起身。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开始了漫山遍野的寻找。
“挽月,等着我,我定要寻到你,不只是为了你姐姐的嘱托。”
“若是再见,永不分离。”
奈何事与愿违,这一寻多日,竟毫无线索。
天空中艳阳高照,陈洪的背上已开始化脓,奇痒无比,如万蚁食心。
终于,陈洪实在耐不住这病痛缠身的鞭挞和痛心疾首的折磨,于一处岩石旁重重的摔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大哥,门主叫咱们来盐城,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说话的是一个头戴黑巾的男子,手中提着一柄大环刀,此时正低着头,与走在最前面的高个子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这大个环眼高鼻,一脸的凶相。身子听得笔直,活脱一只高傲的土狗。听见身边人说话,看都懒得多看一眼,随口说道:“你管这些屁事做什么,要是和盐帮干架自会招呼你的,怎么的,你这个孙子是怕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啊,跟着大哥我怕个球,小小的盐帮,大哥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大个子瞥了这孙子一眼,笑骂道:“妈的,就他妈嘴好。到时候别吓尿了裤子。”说罢,这大个抬头看了看按挂在天上的太阳,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骂道:“妈的,这日头大的和澡盆似的,我这衣服都给拿透了。”
“大哥,大哥,我们去那边的林子吧,我娘说了。‘林子里,石头边,晌午一觉,活神仙儿。’”
“钻个屁树林子,你小子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这几天你他妈见了林子就钻。光等你就等了有三天了吧。”为首的大个子狠狠地白了这孙子一眼,高声骂道。
“你看大哥,我这不是闹了肚子了嘛。还不是小沈子弄得野菜吃的。”
“滚蛋吧,十来个人就你闹肚子,一天十好几遍的跑肚拉稀。我们去林子里歇会,你赶紧的。”大汉对自己这手下也是颇为无奈。这小子平日机灵的可以,说话也讨人喜欢,只是这次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打吃了那野菜之后,整天是没完没了的跑茅房。人有三急,上个厕所也就罢了,还有个怪毛病,偏得跑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都是大老爷们,谁稀得看啊。真是丑人多作怪。
这大个子在岩石边找了个空地坐下,还未等闭上眼睛,便听见那黑头巾的喽啰大声的叫喊。“大哥,大哥,你快来看看,这还躺着一个呢。估计是死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