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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多次摸路之后,再去地落窟的我已经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绕城三圈也找不到路了。手里拿着掌门谕令,我直接闭着眼睛一阵乱摸,没过多久就到了那片破破烂烂的树林外。

隔着被关朔原撕破口子的树丛就是地落窟破烂的门面,只是这次好像有些不对劲,还没到门口,我就听到那边传来嗡嗡的说话声。

这就有点奇怪了……地落窟是太虚观的禁地,从来只有关朔原一个人看着门,人迹罕至到生生把关朔原这个有资格竞选太虚观草的帅小伙生生逼成了阴郁毒舌宅男。这家伙平时当门卫的时候也都是抱着剑打瞌睡或者思考自己的人生的,现在那边居然会有说话的声音?

我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一段,一只手迅速拨开树丛,刚才还隔了一层屏障的声音瞬间被放大了好几倍,冲入我的耳朵里。

“关师兄你不要这么冷淡啊,好歹之前我们也是一路去西陵城经历过生死的,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这儿,你好歹跟我说两句话啊!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最近怎么样?为什么没有同门来看你?”

“我不认识你这种蠢货!这里是太虚观禁地,我没把你当奸细押送到宋掌门那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快滚出去!”

“咦咦?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你忘了我们一起守过西陵之殇,还一起去过流光城吗!我之前找锦川的时候她明明对我很热情,你是她的师兄,怎么能是这么冷淡的人!”

“不要把我跟那个蠢材相提并论!你走不走?不走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后就是“唰啦”的拔剑声。

我一头黑线地站在树丛边,看着那边吵得热闹的两个人,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过去是不是合适。眼看关朔原就要气得一剑刺出去,我连忙往前跑了几步,勇敢地承担起了打圆场的义务。

“哎别打!误会,都是误会!凌祈,你……你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脑子仿佛有个坑的弈剑弟子在看到我的刹那,眼睛蹭地就亮了起来。他也顾不上再跟关朔原拉交情,三步并作两步就兔子似的蹦了过来:“锦川——你也来了?你快跟关师兄说说,我们过命的交情不要这么冷淡嘛!”

“你够了。”我头疼地把他推到一边,“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这里是太虚观禁地,你一个弈剑弟子……”

凌祈挠了挠头:“你们宋掌门给了我令牌我才过来的啊。”

“……他给你,掌门谕令?”

“好像是这个。”凌祈从怀里掏了一把,“他让我带着令牌,然后把这个东西交给那里的太虚弟子——我没想到会是关师兄啊!啊来太虚观之后我一直在找他,没想到他躲在这种地方!”

凌祈仍然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那边关朔原已经收了剑,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走了过来。他低头瞥了一眼凌祈手上的东西,阴沉着脸说:“为什么你刚才没把这样东西拿出来?”

“忙着和你说话,一时没想起来。”凌祈一脸憨厚的笑。

关朔原沉默了一下,最后决定拒绝再跟这个二傻子说话,抬头看向我:“你呢?又是来查那个人的资料的吗?”

“啊不……我师父说要我把这个东西送到地落窟。”我拿出师父交给我的包裹,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了之前一直攥在手里的几页纸,一起递了过去。

“还有,这生魂卷也一并还给你吧,我不需要了。”

关朔原接过包裹和生魂卷,只是简短“嗯”了一声,也并未多问。他先后打开凌祈和我带来的东西,匆匆扫了一眼,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们:“进来吧,这上面说,你们可以和我一起来。”

地落窟的大门和我之前见过的一样阴森。我还好,凌祈这个从来没来过这里的土包子从门口就没停止过聒噪。穿过之前漫长的洞窟,我们走进了那个白虎看守的朱门。关朔原没带着我们走多远,大概在第三进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他先是把凌祈带来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封薄薄的信笺。关朔原把拆封过的信递给凌祈:“这是陆南亭给宋掌门的信,里面是两位掌门关于此次出征西陵城的各自处理方法的交代。因为涉及到门派辛秘,不能全部告诉你。但是里面陆掌门提到,你是弈剑听雨阁年轻弟子的杰出代表,恳请宋掌门让你观摩我太虚观所藏的弈剑听雨阁失传秘籍。这几日你可以自由出入这个房间,但是其他的地方不要涉足。”

凌祈点了点头,仍然满脸困惑之色:“关师兄,为什么你们太虚观会有我弈剑的秘籍?还是失传的……”

“不要问那么多。”关朔原冷冷道,“过去的那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涉足的。总之,你这几日就留在这里。蠢货,你接着跟我往下走,你师父让你带来的东西,有点麻烦。”

“……我不是蠢货。那个,我师父让我带来的,到底是什么?”

关朔原沉默着快步往更深的书库里面走着,他的面孔在地落窟内荧荧的火光中变得有些诡异。这个平时在外面只是有些毒舌的青年,每次进入地落窟的时候总是压抑得奇怪,我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直到我们走入了很深的地方,凌祈再也听不到我们的对话的时候,关朔原才低沉着嗓音开口:

“招魂笺的第一手资料。”

“……什么?”

关朔原拿出了那个师父要我拿来的包裹,在我的面前慢慢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几样我有些眼熟的东西——一块石头、一把剑、一支竹笛。

石头不认识,但是那把剑和那支笛子,正是之前曾经召唤出过重渊残魂的两样东西。

“招魂笺是太虚观禁物,关于它是如何得来的早已失传。就连宋掌门也只是知道它存放在地落窟中而已,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如何使用。所以,那个死了又回来的太虚观弟子,才是因缘巧合之下在探索招魂笺的用途路上走得最远的人。”关朔原淡淡说道,“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试验,流光旧城城墙石、旧剑、故笛,这些东西会被当做试验过程中的样品留在这里。包括以后的每一步——如果他真的走得够远的话。”

关朔原的语气只是陈述的方式,只是我却莫名从里面听出一丝刺耳。我有点不舒服地动了动,琢磨道:“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是……师父并不是想要帮我,他只是把重渊当试验品,想要找到招魂笺的秘密?”

“不然的话,你以为呢?宋掌门真的不知道游鹤真人在做什么?你们两个这种小儿女的事,有什么资格改变太虚观的决定?”关朔原冷冷说道,“归根结底,不过是不影响大局的顺手而为,能顺便研究出招魂笺的秘密最好,如果没有,太虚观也不在乎他的灰飞烟灭。”

关朔原扭过头来,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周围林立的黑色架子,那上面摆了一排又一排的书卷。我知道这里面有用灵魂书写的生魂卷,有记载了大荒和太虚观无数秘史的封存资料,只是那些东西仿佛是在这时候才在我面前展开他残酷的一面——历史、战争和大局,从来不在乎儿女情长,在那铁血的车轮面前,所有的柔情旖旎都会被残酷地碾碎,最后留下一组组苍白的数据。多年后,再没人记得有谁为此付出过什么。

“这里面藏着的,就是这样真实冰冷的东西啊……”关朔原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你以为,那个懦夫为什么会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信念彻底崩溃,甚至不惜放弃生命?那些外表看上去光鲜正直善良的……其实就是这样的肮脏。而我……从进入太虚观就被迫呆在这里,看着这些肮脏的东西,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像那些普通太虚观弟子那样,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光荣地赴死,这样是不是还更轻松一些?”

他反手横过手里的剑,并没有拔剑出鞘,只是手腕重重地一抖,剑尖那端用力地顶到了旁边的墙上。隔着剑鞘,那一声钝重又沉闷,像是一声挫败至极的叹息,深深地在人生路上砸了个坑出来。

这个在外面桀骜高冷如同一枝刺玫瑰的青年,此刻终于是再次挑上了现实的重担。那骄傲的肩膀微微垮下来,这担子是从他进入太虚观开始就压在了肩上的,无人可倾诉,无人可替代,并将一直背到生命尽头。

这样的关朔原,有些让我心酸的陌生。

“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真的好吗?”我嗫嚅着说。

“你懂什么?”关朔原给了我一个冷冷的眼刀,“你这种人……从小就被呵护着长大,根本就不知道真相是多么残酷。这次出去才看到一点东西就被吓得傻掉,你这种人,难道还有资格教训我?”

“不是教训你……是的,我是没经历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现实有多么残酷。可是就算我不知道,重渊他总是知道的吧?他和你一样看了这些东西,甚至他还比你多经历了一次死亡……可是他也说过,就算是知道现实有多残酷,努力有多无用,只要仍然抱有希望,无用的努力就是美好的。”

“呵,天真的念头,他根本就……”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师父,有没有上过太虚观的集体授课。”我不管不顾地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说下去,“我刚到太虚观的时候,入门弟子的授课上,我师父就曾经说过,天下修道有三家,分别是弈剑听雨阁、云麓仙居和我太虚观。”

“弈剑听雨阁所修是剑道,行侠仗义匡扶弱小,终成剑仙;云麓仙居所修乃是仙道,腾云驾雾不食人间烟火,可得长生登仙之门;而我太虚观,豢养灵兽斩妖除魔,又能以自身心魔召唤邪影,游离在正邪边缘,所修乃为人道。”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关朔原不耐烦地问,“这种老掉牙的历史……”

“我师父说,所谓人道,就是亦正亦邪,黑白交错,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也没有什么是绝对错误的。我们太虚弟子,一生都是孤独一人,唯与灵兽相伴。所能凭借鉴证自身言行的,唯有自己的心。”我看着关朔原说道,“那时候我不知道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关师兄,所谓的人,本来就没有太纯粹的好人和坏人,我们也无法约束整个天下的行为。所以,只要我们自己的心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那就是我们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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