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我生你养你，看着你从一个还未长开的小娃娃长成如今的大姑娘，你竟然怀疑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太让我寒心了。也罢，今日若不说出来，只怕你会恨我一辈子。”
大夫人说完，祝霜华还是背对着她，没有任何回答。
祝霜清和祝老爷在床边上，准备当个认真的听众。
“那年我十八岁，还未婚配，家里的父母也就是你的外公外婆，无比着急。那时的我，颇有姿色，又生在书生门第，喜欢研究琴棋书画。我推掉了所有的相亲和聘礼，只为等到一个心上人。”
蹼，这怎么有种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感觉？该不会大夫人跟微服出巡的皇帝或者王爷有了私情？祝霜清一脸八卦的样子，很是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那天出门去庙里求签，姻缘签上的句子我不理解，碰上热心的他为我讲解。后我们去后院的许愿树，各自许下心愿。并约定每个晚上子时之后，我抚琴，他吹笛。那时候我们只一墙之隔，热烈的合奏，让我们心意相通。”
吼吼，最精彩的部分就要来了！祝霜清竖起耳朵，脑海里浮想联翩，郎才女貌，琴瑟和鸣，真赞！
“这样我们相处了一个月，在他临走前，我们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他走后派人送来一封书信，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娶我过门。”
原来这是个悲伤的故事，那个负心汉肯定没有回来娶大夫人，那么祝霜华岂不是是负心汉的女儿？不是祝老爷的亲生女儿！祝霜清惊讶的看着祝老爷，发现他脸色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再看祝霜华，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肩膀一抖一抖，要消化掉这样的事情，真的很难。
“我的父母嫌弃我未婚先孕，而且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便把我遣送到乡下的小姨家暂住，幸好，遇上了老爷。”
祝霜华倏地转身，“不可能！爹爹是我的亲爹爹，娘亲，你这是骗我的对不对？这不可能！”
她使劲的摇着大夫人，“娘亲，不要骗我好不好？爹爹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娘亲，华儿错了，你别生气。不要随便编个故事来吓我，我受不住。”
大夫人无奈的掰开祝霜华的手，“信不信由你。”
“确实，我遇见夫人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隆起，能娶到夫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祝老爷的一句话，对祝霜华来说，无意于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她突然大吼：“那娘亲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他为什么不要我们母女？啊，他还在不在人世？”
“在，他就是当今皇帝。”大夫人平静的说完，好像她嘴里的人再也跟她毫无关系，早已恩断义绝。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是爹爹的女儿，我是爹爹的女儿。”祝霜华拼命地摇头，梳好的发髻散乱，长发披肩，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我是祝家的女儿，我不是皇帝的女儿。”
祝霜清即刻想起，皇帝的眉毛和眼睛跟祝霜华的颇为相似，怪不得皇帝会亲口说不留牌子！而且祝霜华是皇帝的女儿，那她这辈子永远不能嫁入皇室，不然就是乱论！
好可怕的真相，好复杂的人生！只是，祝霜清突然想起一句话：皇帝，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大夫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上前抱住正要发疯的祝霜华，“小华，你够了，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想嫁入皇室。我们一家人幸福的过着，难道不好吗？”
祝霜华杏目圆睁，一把推开大夫人，“你窝囊了二十年啊，娘亲，你为什么不去争取？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想嫁入皇室，可是你呢，十八年了，你第一次跟我说身世，你把爹爹置于何地？”
“小华，你任性也该够了，你身上流着的血，注定了你永远实现不了你的梦想！”
“那好，我把血全部放干净，再去为梦想努力。”
祝霜华四处张望，在书桌上看到一把剪刀，大夫人同时看到那把剪刀！
千钧一发！
两人同时抓住剪刀，相互看着对方。祝霜清看傻了，这时候根本不能上前去劝架，不然推搡中可能误伤！
“娘亲，你放手！”祝霜华愤怒吼道。
“我不放，小华，你不要做傻事，千错万错都是为娘的错，你不要想不开。”大夫人泪眼婆娑，她没想到，本以为说出真相，能让小华死了去皇宫的心。谁料，事情竟会朝着不可控制得方面发展！
“好，娘亲，既然你不放手，那我就去撞墙！”
眼看着祝霜华就要往柱子上撞，祝霜清什么也没想，身子斜斜的扑倒在祝霜华的前面，两人同时绊倒，倒在地上。
祝霜清死死地抱住祝霜华，生怕一放手，就血溅柱子！
“妹妹你放开！”祝霜华眼里的怒火，有种遇神杀神，遇佛*的感觉，看了让人无比害怕。
“不放，我不能放，姐姐，你别这样。大娘已经过的很苦了，她也有苦衷。大娘肯定希望得到你的理解，而不是你自己伤害自己啊，姐姐！”
祝霜清知道此刻祝霜华可能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这些话可能听不进去，但是她不能不说。
“理解？我理解她，谁来理解我？我从懂事开始，就希望能有朝一日麻雀变凤凰，娘亲她难道不知道吗？她为何不早说，偏偏捡这个时候说？她就是想要我死！”祝霜华看着大夫人，眼里含着厌恶，愤怒，绝望，无奈等众多情绪。
她何曾不知道把她拉扯大的就是面前渐渐年老色衰的女人？可是，她这么多年的梦想，为何直到今日才说出真相？
这到底是为什么？
“姐姐，不是这样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娘是天底下最不会害你的人,大娘才是受伤的人啊。你想想，一个女人怀孕了，尚未婚嫁，被周围的邻居说三道四，但是大娘都忍住了，她生下了你，她是个伟大的母亲啊。”
祝霜清动情的说，在她眼里看来，大夫人极为隐忍，一定吃了很多苦。而祝老爷能接受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这样的男人也不简单。
“那她为什么要生下我？如果不生我，不就没这些苦恼？我想起来了，当时皇帝看我就有异样的眼神，我是他的种，他自然看出来了。呵呵，这样的男人，我永远不会叫他爹！好了，妹妹，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祝霜华陡然变成落寞的样子，祝霜清不敢不放手，又不放心，便笑着道：“姐姐，那我陪你回房吧。”
“不用了，雨竹陪我就好。”说完，祝霜华推开了祝霜清的手，独自走出门。
一场闹剧这样收尾，祝霜清怎么都觉得不放心。大夫人随后便告辞，说要去看看祝霜华。
房间内留下一脸落寞的祝老爷和手足无措的祝霜清。
“爹，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有时候，祝老爷感觉，他跟这个小女儿才亲密无间，难道十八年的养育之恩都比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
“爹，你明知道大娘当时怀孕了，那你为何还要娶她呢？”祝霜清将心比心，在现代开放的风气下，未婚先孕都会引得人指指点点，更别说在这腐朽的朗月国了。祝老爷下定决心娶一个已经怀孕的女人，这样的勇敢与责任，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做到的。
祝老爷脸上浮现一抹温柔，仿佛回到当初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是个穷小子，在她小姨家打短工，无意中碰见她。她很少说话，却经常给我吃的东西。渐渐地我们熟悉了，她才慢慢的话多了起来。”
“我自知配不上她，她实在是太美好了，清儿，你知道配不上一个人的感觉吗？不论是出身还是样貌，我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她却总是鼓励我，说我将来会有大作为。那时候我拼了命的努力，就想证明她并没有看错人。”
“努力之后，发现确实优秀了不少。她肚子已经有些显现了，周围的闲言碎语也散开来。她在一次暗示想轻生之后，我便开始追求她。我知道我还是配不上她，那我愿意接受别人的孩子，把孩子当成自己的来抚养。”
“娶她的时候，家徒四壁，她没有嫌弃，只是岳父岳母都不认我这个女婿。那时候华儿真的好小，就那么一点点大，好像很体贴，很少哭。我就像自己当了父亲一样高兴，我暗自发誓要给小华一个好的生活。”
果然，当父亲最容易让男人成长，祝霜清佩服爹爹爱得深沉，如果不是深爱一个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抚养其他男人的孩子！
“我不再打短工，因为实在是太不稳定了。我找了酒厂酿酒的工作，从学徒开始，一步步的当上掌柜，慢慢积累了第一桶金。她鼓励我自己早点创业，也是在她的鼓励和支持下，我真的迈出了第一步。”
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这话丝毫不错。祝霜清忽然很羡慕这样的感情，相濡以沫，一路走来，风风雨雨，不离不弃。
“我知道了，爹爹，大娘的孩子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是这将近二十年里，她当了一个贤内助，与你相扶相伴。而你早已把姐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不是吗？”
“是啊，女儿真是贴心的小棉袄，清儿，有你这样的女儿真好。”
在这里竟然也享受到其乐融融的亲情，祝霜清心里柔软，当初执意回现代的信念，在一点点被击垮。
留还是不留，天意会选择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