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雨精神一震，连忙看向水面。
只见原本宁静的河面上，传来了划桨声，扒开前方的芦苇丛，只见水面上，有一圈又一圈的水波荡漾开来。
顺着荡漾的水波看去，只见偌大的河面上，划过来一条浑身漆黑色的乌篷船，船头上，一个戴着斗笠的老翁，身披蓑衣，不紧不慢地摇动手中的船桨。
乌篷船越来越近，最后缓缓地停靠在已经荒废的码头上。
黑虎低吠了一声，显然是认识船上的人。
“走吧，上船。”
庄翰奇当先牵着黑虎到了乌篷船上，齐小雨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第一次坐船，乌篷船左右摇晃，齐小雨感到些微的不适应。
好在，船虽然简单，但船内的空间够大，至少没有发生什么因为平衡力把控不够掉进水里的尴尬事。
“你先进船舱里吧。”
庄翰奇显然和那个戴斗笠的摇浆人有话说。
齐小雨点点头，招呼着黑虎一同进了船舱里。
与乌篷船的外在形象，没有太大的不同。
这个小小的船舱，布置的也十分的简单，鱼竿渔网之类打渔的用具，随意地摆放着。除此之外，还放着一大团的麻绳，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黑虎围着那团麻绳轻轻地嗅了嗅，忽然叼着齐小雨的裤腿往那边去。
“怎么了？黑虎？”
齐小雨疑惑地跟着走过去。
船舱不高，好在以她的个头，半低着脑袋就能很轻松地行走。
来到那团麻绳跟前，黑虎对着那堆绳子推了推，似乎在示意着什么。
齐小雨被它的这番示意弄得一头雾水，不过，看着黑虎期盼的眼神，她的一只手也就配合着对着那堆绳子随意地翻动着。
突然，齐小雨感到自己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忍不住低头看去。
这一看，神色不由起了一丝变化。
“黑虎！”
她低喝一声，一只手迅速地将麻绳重新盖了上去，另一只手，抓着黑虎的项圈把它拽了回来：“听话，别过去！”
黑虎收到齐小雨的警告，低声地呜咽两声，乖乖趴在了地上，到底对那堆麻绳不再感兴趣了。
见它安静了下来，齐小雨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在麻绳的下面，那件硬邦邦的物品，居然是一把手枪！
齐小雨对枪支类的武器不是太懂，但枪这种东西，她还是认识的。
一个划船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带着枪呢？这件事，师父知道吗？如果师父是知道的，那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拥有一把枪，还这么毫不在意地堆在麻绳下面，一点也不怕被人拿走的样子......
齐小雨悄悄透过船舱看向外面，庄翰奇还在和对方说话，看攀谈的语气，两人似乎非常熟悉。
不一会儿，外面的谈话结束了，庄老头弯着腰走进来。
齐小雨的一颗心顿时如小鹿乱撞。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发现枪的事，告诉自己的师父。
倒是庄翰奇，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你有心事？”
“我，没，没有。”
齐小雨急忙摇头。
总不能说，自己在这艘船里发现一把枪吧？
万一被外面那个人听到了，冲进来与师父火拼怎么办？
见齐小雨不想多说，庄翰奇也不再追问。
就在齐小雨以为，这件事会因此过去的时候，谁想，原本老老实实在地上趴着的黑虎，突然朝着那堆麻绳过去了，还没等她出声阻止，黑虎就叼着那把枪到了庄翰奇面前，咚的一声扔在地上。
这一刻，庄老头的眼神很诡异。
齐小雨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引起外头划桨的人的注意，略带担忧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师父，似乎在询问该怎么办。
庄翰奇盯着地上的枪整整三秒钟，突然伸手将那把枪捡了起来，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师，师父！”
齐小雨小小声地喊了一声。
庄翰奇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地看向她。
齐小雨盯着他手里的那把枪，继续小声地说：“师父，这个，没，没事吧？”
“你是说我手里的这把枪？”
庄翰奇的声音，并没有刻意的放轻，齐小雨听了，差点吓得半死，不过，还是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不就是一把枪么？能有多大事？”庄翰奇毫不在意地转着枪花，声音之大，齐小雨估计，外面的那个人，肯定是听到了，当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黑虎，全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尾巴摇的欢快。
乌篷船依旧在朝前匀速地行驶着，划桨的老头，仿佛一点也没有被船舱里的对话影响到。
齐小雨起先还觉得奇怪，心里想着，这老头，他“藏”的枪都被翻出来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能这么安静地划着浆？
再一想，她很快明白了。
师父估计和外面那个老头，关系很不一般。
要不然，对方也不会这么放心地把枪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放着啊！
只是，齐小雨觉得有些不解是是，那老头，为什么不把枪随身携带着？而是要多此一举地遮掩在麻绳下面？
但下一刻，黑虎的举动，再次让她噎的说不出话了。
还是在那堆麻绳的下面，黑虎再次掉出来一把枪，扔到了齐小雨跟前。
“这——”
齐小雨目瞪口呆。
“收着吧，必要的时候，用来吓唬人还是不错的。”
庄翰奇随口说了一句。
齐小雨颤抖着声音问：“师父，这，不太好吧？”
庄翰奇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不太好？这两把枪，是为师特意托好友带来的。”
“师父，你是说，这两把枪，都是我们的？”
齐小雨咽了咽口水，有些难以置信。
敢情自己杯弓蛇影暗地里紧张了半天，结果却是这个？
齐小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庄翰奇自言自语了一句：“要不是黑虎不会用枪，我就让他带三把了。算了，两把就两把吧，原本也没指望着靠这玩意儿杀敌。”
黑虎听到庄翰奇说到它，两只尖尖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齐小雨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伸手将身前的那把枪捡了起来，放在手上仔细端详。
“会开枪么？”庄翰奇忽然问。
“大概，会？”齐小雨磕磕巴巴地回答。
上次在北桥沟卧虎岭的时候，她被一伙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袭击，当时她就捡到一把枪试开过，却差点被冷逸轩骂的狗血淋头，从那以后，齐小雨对枪这类的武器，就产生了一些阴影。
这时候庄老头问她会不会开枪，她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是颤抖的。
“开一枪试试。”庄老头说道。
齐小雨吃了一惊：“师父，您是让我在这里开枪？！”
“你说呢？”庄翰奇反问了一句。
齐小雨知道，自己的师父是认真的。
只是，看着船外头两旁的芦苇丛，她还是有些犹豫。
在这个地方开枪，会不会不太好？万一吓到别人怎么办？
仿佛猜到齐小雨的想法，船外划桨的老头高声说道：“小姑娘，你就放心地开枪吧。这地方，一向没什么人来。”
齐小雨终于下定了决心，枪口瞄向船尾，一开始，手还颤抖着，但很快，她的情绪就稳定下来，对着舱外开了一枪。
“砰！”
巨大的响声传出。
已经接近四星级武者的她，枪支射击后产生的后坐力，对她已经造不成影响了。
“不错！”
庄翰奇还没说什么，船头的那个老头就大声地称赞起来。
这让齐小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要知道，一开始，她还因为枪的事，怀疑对方呢，结果是自己搞了大乌龙，想想就羞愧的紧。
“这位是为师的一个朋友，早些年的时候，是道上混的。那时候，程风帆的名头，响当当的很，夜晚可止小儿啼哭。后来也不知他哪根筋不对劲，跑到盲河险滩撑起了乌篷船，当起了闲散的船夫。倒是与他的名字，相配的很。”
庄翰奇简单地介绍了划桨老头的来历，齐小雨听了暗暗惊讶，再看向那老头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丝钦佩。
至于自己师父说的盲河险滩，齐小雨是知道的。
这条盲河，是夏国境内有名的大河，水流湍急，河中处处险滩，最窄处都有几百丈宽。
由于地势原因，盲河险滩附近，根本难以建造一座可供人们往来的大桥。大家想要过到河对岸去，就需要专业的摆渡人了。
只是，夏国的摆渡人不少，但敢在盲河险滩摆渡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听说程风帆是在这处水域摆渡撑船的，齐小雨的心里，油然而生敬佩之意。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强的技术，才能在盲河险滩当上摆渡人啊！
至于庄翰奇说的，程风帆以前是在道上混的，这点，她毫不在意。毕竟齐小雨也是学过历史的，对于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神来说，夏国早期混道上的那些人，多是割据一方的雄主，与现在的混混地痞流氓之类的有着很大的区别。而程风帆老头能和自己师父扯上关系，想必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没听师父刚才说么，程风帆的名字说出去，在当时的那个环境背景下，是可以夜晚止小儿啼哭的存在！
越想越是钦佩，齐小雨看向程风帆的目光里，越发可见星星闪耀。
“那些事，还拿出来吹什么？老头子我，现在就是个盲河两岸的摆渡人，渡一些人往来过河罢了。”
程风帆谦虚地说道。
庄翰奇看着自家徒弟的眼神，心里一阵醋意横生，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给她介绍这么个老家伙了。
看来，以后他还是继续保持高冷的形象吧，再这么来几回，他真担心自己的徒弟最后被人拐跑了，看来，以后再遇到和自己年纪相仿的老家伙们，都得防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