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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东窗事发(下)(1 / 1)

从东宫回来,李世民即刻令人,将诸臣和藩王,宣召到两仪殿进行廷议。端坐在两仪殿的红木雕花御榻上,李世民威严地扫视了圈儿,行过礼后,呼呼啦啦地在各自席子上坐定的众位大臣,列侯和藩王,沉声问道:“诸位爱卿说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个逆子!”

第一个从席子上站起身,举着笏板,走到印花地毯上回奏之人是萧禹。但见他老人家颤颤巍巍地站在丹墀下,白胖粗短的手,一下下地捋着雪白的胡须,慢条斯理地:“陛下,这谋逆大罪该立即处死!”

跪坐在弘文殿侍郎,魏王太傅岑文本左边席子上的魏王李泰,在几日前,闻得自家仆人向他禀报了太子李承乾,因痛失称心迁怒陛下,私下勾结吏部尚书侯君集,密谋弑君篡位的消息后,他心底喷然涌起一股难以掩饰的得意,横肉滋生的脸上,浮现出嘚瑟的笑容道:“哼,我略施小计,就把李承乾这占着茅肯不疴屎,龙阳变态的家伙逼上了绝路。呵呵!谋反,就他李承乾想要和陛下相斗,简直就是不自量力啊,谋反,无赦之罪!接下来…

此时,又听得萧瑀这番果断的建议,不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说出这话,还一副恨不得置太子李承乾死地,方善罢甘休的样子,就他说出了此时李泰想说,又不能明说的愿望,李泰心底便由衷地感到萧瑀实在是…实在是太合他的胃口了!

然而,萧瑀的这席话却膈应住了李世民。在听过之后,他面色骤然地阴沉了下来,横眸狠狠得瞪了一眼萧瑀,愤愤地磨了磨牙,心底窝火却又懒的跟这老家伙发泄。只在心底腹诽,老东西,亏得你在家是个吃斋念佛的,终究是个挂了念珠的老虎假慈悲!谋反的不是你儿子,你个老匹夫才这般坐着说话不腰疼,说杀就杀!

想到此,他使劲儿地摇了摇头,转过脸,不想再看到萧瑀那张,让他一见之下便有想上前去,一巴掌呼花的老脸。

李世民这太过表露的神情,以及此时他的心思,都完完整整地落在了,跪坐在萧瑀对面席子上的中书侍郎马周的眼中。马周无声地叹息。对于李世民的心思,他犹如明镜一般看得透亮儿!

是以,他从席子上站起身来,持着笏板,来到殿中行了礼侃侃道:“启奏陛下,臣不赞同萧瑀的建议!太子再怎么不好,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血浓于水自是不同一般情感。虽说,太子犯了谋逆的死罪。说到底也是因为年纪轻,阅历不丰被奸人蛊惑离间,才稀里糊涂地走上谋逆的绝路。是以,臣恳请陛下,不论作为父亲,还是作为皇帝,都应对其量刑处置,做到仁至义尽,饶他不死。如此,太子会因此心生悔意,感怀陛下骨肉亲情之恩。再者,陛下不顾安危,明知太子图谋不轨,却依然前往东宫看望“病重”的他,足以见得,陛下不但是位英明的帝王,也不失为慈爱的父亲。”

不得不说,马周这话,说到了李世民的心底深处。听了他的这番陈辞之后,李世民满意地微微颌首,心下思之还是马周最懂朕的心啊!一句‘奸人蛊惑不慎走上谋逆的绝路‘就减轻了李承乾谋反弑君的图谋罪孽。既给足了朕对其废而不杀的最佳理由,还温婉地,又能达到堵住想要置太子死地之人嘴的目的。真是绝妙极了!

李泰不是个傻子,即使心底盼望父亲能以谋逆之罪,处死太子李承乾。然,他从适才马周的这番话中很快地意识到,父亲是个最为注重亲情的人。父亲不忍心杀死李承乾,只是想废掉他,如此而已。若想顺利地获得父亲的赞赏,应诺册立我做新太子…看来,还必须在此事上做文章下功夫了。只有做出一副为承乾惋惜,同情的姿态!

想到此,他拖着因肥胖而笨拙的身子,好似一个古稀老者般费力地从席子上站起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地举着笏板来到殿中,摆出一副重情义的样子,猫哭耗子道:“阿耶,臣真的不敢相信,大哥会做出这样的事,谋反,其罪当诛。可是,他毕竟是阿耶的儿子、臣的亲兄长,臣实在不忍心大哥因此丢到性命。是以,臣恳请阿耶饶了大哥的性命,只将他废为庶人,贬谪外地居住即可。”

嗯?废为庶人,贬谪外地居住即可!嚯,这个魏王真是…不知是该说他聪明,知道该用何种手段,哄得陛下欢欣?还是该说他自作聪明,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竟这般不自量力地替皇帝做决定。若他只单单说前面几句话倒也尚可,可是后面那句实在是…哼,且看看陛下是如何反应吧!

有此想法的,乃是跪坐在最前席位上的梁国公,官拜中书令左仆射房乔。自然,这种想法,与在场所有大臣的心理如出一辙,连岑文本,这个为魏王李泰出谋划策的魏王首席幕僚,也被李泰的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

爱,是个很好的字眼,也是令人心神向往的感情。不论这爱是夫妻之爱,还是父母之爱,朋友之爱抑或是恋人之爱。

然而,爱,有时又是使人丧失理性判断,蒙住双眼的罪魁。

《礼记大学》其中有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又有“人之所亲爱而僻焉”尤其是过分的溺爱,人更会对所爱之人,逝去理智性的认识和正确对待。目前,李世民既是如此!

他爱李泰,爱李泰才华横溢,博学多才出口成章,爱李泰每每像个孩子般,窝在他怀里撒娇使性儿。是以,在诸位大臣都诧异,或嘲讽、暗叹魏王此举过分时,李世民却与众不同地发出了自己的感叹:“唉,真是关键时刻见真情啊!兄弟毕竟是兄弟,即使平日里再如何争宠吵架,闹得不可开交,但腔子里的那颗心,还是彼此相爱的。青雀,你为他求情,李承乾若知,我想他也会冰释前嫌,为有你这样兄弟感到知足了。”

跪坐在谏议大夫褚遂良左边席子上的,门下侍中兼任司徒的赵国公长孙无忌,在听了这席话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神论,真是…唉,陛下也不知他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居然在听到如此假惺惺的求情后,会对向来视太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魏王做出如此让人啼笑皆非的判定!

年近古稀的萧隅,此时,已然坐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在听到李世民的这番话后,不知是因为被皇帝陛下的“神论”吓住了,还是想笑,却又为了体统、规矩,不得不强行忍耐。他的双肩,不由得微微颤了一下,心底却爆发出极为狂肆的冷笑。

至于别的大臣,也都和萧隅一样,选择了沉默,不予发表与陛下相反的意见。当然,也无从反对!因为,魏王所言的确是太子李承乾最好的归宿,也是唯一的归宿,没什么错。

是以,话题又回到了原点上。

中书令左仆射房乔,从席子上站起身,举着笏板迈着方步走到殿中印花地毯上,提出自己的建议道:“陛下,侯君集等人该如何处置?贺兰楚石和汉王等人自然好说,处死便了。可是,侯君集毕竟是功臣,处置不当,恐怕会坏了陛下的英名。”

听此,李世民有些作难了,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侯君集,这个跟随他多年的功臣良将,他昔日最为密切的战友。

他曾经发誓,不亏待任何功臣,不管是阿耶的开国功臣,还是帮助他玄武门之变的功臣,他都让画师阎立本,将他们的形象画下来,挂在凌烟阁,标榜自己善待功臣的美名。可是现在…

这时,从殿外进来一个卫士说道:“陛下!齐王在封地杀害了内史权万纪后,与其舅阴宏志起兵造反,还说要率兵进攻长安。”

闻此奏报,大臣们都为之一愣。然,此时的李世民却觉得,这真是给自己转移目标,岔开话题的好借口,他反而要感谢起齐王来了。

这小子,真是救了朕的急啊!”

于是,他从容不迫道:“如今,侯君集等人已成了阶下囚,不足为虑,任何时候都能处置。朕的意思是,先让他们多活些日子。现下当紧的是,让程知节带兵去齐国平定齐王叛乱!”

“陛下英明!”诸臣齐声呼道。

“程知节,你叛乱平定以后,务必将齐王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诺!”

“马宣!你带着侍卫们明日一早,就将废太子带到阳陵右军监狱去!”李世民吩咐道。

“诺”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李世民说罢,便宣布退朝了。

在回甘露殿的路上,李世民才忽然想起,适才议事时反常地没有见到晋王李治的影子。这孩子,学习政务一向刻苦上进,从未耽误过朝廷议事,今日怎么…没有通知到他吗?可是,不会啊!

他不想再做这无谓的猜想,转过脸,问跟着步辇走路的王舜:“今天议事,怎么没有见到晋王呢?他可是从来不误政事的啊!”

跟在步辇而行的王舜听了,略显沧桑的脸上,展开菊花般的笑容

说道:“陛下,太子这事来得这么突然,晋王怎么会知道呢?您也是知道晋王的,他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算他参加了这次紧急朝会,您也无法从他嘴里,得到对此事的看法。”

“哦!”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雉奴倒是聪明,知道躲着是非走啊!只是…”他说到此处,颇有些为难得蹙起了眉头,不再往下说了。

……………………

这日辰时,李治果断地令潜伏在东宫的内线纥干承基,将太子的阴谋告诉了长孙无忌。造成纥干承基临时变卦倒戈,举报有功的假象。

实际上…也的确,纥干承基因此获得了朝廷的嘉奖和不小的官位——散朝大夫。为此,他一直对李治心存感激,愿意为其效命。

在吩咐过纥干承基后,李治便带着亲信长孙蔷儿等人,骑着马一路奔驰,来到曲江,观看波涛涌至的曲江之水。

此日,他头裹黑色幞头,身着轻便的翻领束腰长袍,左手按着悬在腰间的佩剑,垂下的右手,握着马鞭站在江边。一双幽深黑亮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气势宏大的曲江,情不自禁道:“这曲江真正是‘横奔事雷行,诚奋撅武,如振如怒,屯屯浑浑,状如奔马;混混沌沌,声如雷鼓。发怒窒邈,清升渝酏,侯波奋振,合战于籍籍之口!”

“大王出口成章!”长孙蔷从栓马处走上坡,听着李治口里念叨着什么文章,笑着讨好地说。他头上戴着黑色束发冠,身着墨红色圆领袍子,腰带上系着口佩剑,看上去很清秀的一副文官打扮。早在几日前,长孙无忌便以本家叔父的身份,为他提前举行了冠礼。

是以,长孙蔷儿虽只有十五岁,却已是成人一样的装束。

闻此言,李治“嗤”地一笑,转脸用拿马鞭的手,指着长孙蔷儿笑骂道:“你啊,越来越像个佞臣了,学会了投机逢迎!这是汉朝大辞赋家枚乘的《七发》,哪里就是我出口成章了?回去可多读些书!”

“大王教训的是,臣定然谨记于心。”长孙蔷儿即刻双手交叠,恭敬服帖地向李治作了个揖,十分认真地说道。

“蔷儿,骑马乏了,我们坐会儿吧!”李治笑着说道。

长孙蔷儿道了声儿“好”便跟着李治的脚步,在江边找了一处干净的草地,扶膝坐了下去。草地绵软,没有藏匿丝毫铬身的石渣碎片,令人惬意地,好似坐在翠绿色的天然地毯上一般。

五月初的长安,已是夏初,气候变得不温不火,不冷不热格外令人心情舒畅,惬意无比。曲江两岸景色宜人,花红柳绿,时不时地,草丛中会跳出只雪白的小兔子,红红的圆眼,机灵地转动着,竖直的耳朵好似天线一般,稍稍动一动,还能清晰地看到耳廓内粉红色的血管。小小的三瓣嘴在啃地上嫩草时,一歪一歪的,那样子很是可爱。

远处,还能隐约地看到一些食草动物在嬉戏,吃草或为了求偶而打斗,生机盎然,令人充满希望。

这时,“哒哒”的马蹄声儿和铃铛随着马儿奔跑,相互碰撞发出的“叮铃铃”悦耳的响声儿,由远及近地,传入李治的耳膜。

李治敏捷地从草坪上跃起,因阳光强烈刺眼,他抬起一只手搭成“凉棚”在额间,眯缝着双眸望着马儿奔跑而来的方向…

是他来了,曾荣!他来,定是带来了宫中的消息。

须臾,但听得“吁”地声儿,曾荣已骑马来到他面前。但见他裹着石青色绸面大氅儿,从大氅的缝隙处,隐隐可见宝蓝色锦缎盘领束腰的箭袖袍衫。腰上系着条鹿皮腰带,腰带右侧悬着一口三尺长的佩剑。头上裹着黑色绸布软脚幞头,踩在马镫上的双足穿着玄色长靴。看上去,整个人显得格外精干飒爽,俊朗神气。曾荣拉住了马缰,马儿不情愿地踢腾着,似是赌气般踹着蹄下青草。他侧身拍了拍它的脑袋,在它耳畔说了些话语,马儿方才乖乖地站稳了。

曾荣翻身下马,拱手向李治作了个揖,利落地唤了声:“大王”

李治扬声吩咐道:“陈延年,牵曾校尉的马找棵树拴上!”

闻声,陈延年小跑而来应了声诺,便牵着马儿走了。

曾荣启口进入主题,竟连过程也省略了去,直接汇报李治最想得知的结果,语速轻快,吐字却是清晰无比,流畅令人舒心的:“大王,太子被废了!您所料没错,即使太子图谋弑君,陛下也不忍心处死他。当天廷议,决定下诏废黜后,便令人将太子押往右军监狱看管了。”

闻此,李治颌首“哦”了声儿,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启口说道:“陛下没事就好!”话落,却听得曾荣道:“大王,机会来了!”

李治“嗯”了声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啊,机会就要来了,一个必须让他抓到手的机会。这次,他必须先下手为强,绝不手软!

“魏王那边可有消息?”李治沉声问道。

“有,但不多,是关于今天廷议的!”曾荣侧眸,观察着李治的面色,话语略带试探地说道。

“嗯,说来听听!”李治背负双手,一边在江边漫步一边听着他的汇报:“今日廷议,主要是商议如何处置太子及其同党。魏王李泰竟然语出惊人建议陛下饶太子性命,废黜,迁居别处即可。大王,这魏王…”说这话时,曾荣俊秀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极具讽刺的表情。

瞬了一眼曾荣,李治嘴角微微扬了下,勾勒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冷弧。他那张英俊到“人神共嫉”的脸庞和幽深的眸瞳中,皆不见丝毫情绪的波澜。启口,话语也极为淡然如水:“寡人知道了!”

“大王,我们…如今大王的障碍,就剩下魏王了。”

李治淡漠地说出一句,最不淡漠的话语道:“盯着魏王!”

“诺”曾荣恭敬地作揖应诺,直身后,有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大王,今日叛乱的还不止太子李承乾一个人!远在齐州的齐王李佑,因听了其舅阴宏志之言,纠集齐州能够为他所用的兵马,欲要杀向长安!陛下得知后,即刻派左卫将军程知节和张亮,率军十万前往齐州。说要活着,将齐王押回长安处置!臣听宫中翠娘说,阴德妃在听闻齐王造反的消息后,想都没想,就在自家寝殿上吊自杀了。”

李治颌首,算是知晓了。说实话,这些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这日,直到金乌西坠,晚霞满天之时,李治方才带着长孙蔷儿,曾荣等人,跃上马背一路向长安内城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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